第4章 04
大排檔一般隻營業到後半夜兩點鍾，過了這個時間，早餐攤就該開工了。
收拾好桌椅碗筷，河豚拉住羅平安，嘿嘿一笑小聲說道：“平安啊，跟你商量個事兒，明天我有點……私事兒，你幫我頂一下唄？”
羅平安點點頭。
“你能有什麽事兒？”
聽到廚師的聲音，河豚抬起頭，就看到廚師用他那刀子一樣的目光盯著自己。
河豚撓頭道：“就是……私事兒啊，哥！”
廚師冷笑：“你能有什麽私事兒？”
河豚無言以對，支吾了半天才幹笑道：“那個……有全智賢的見麵會。”
“全智賢都多大歲數了？”
“你別管人家多大歲數，人家保鮮啊是不是。”
“那你就為這讓羅平安一人幹倆人活兒？”
“反正不也沒多少活兒不是……”
“那你跟老板娘說去？”
河豚立刻就慫了，這事兒絕對不能讓銀河知道，否則他千辛萬苦拿回來的簽名照百分百會被搶走掛網上賣掉。
看著羅平安老老實實掃地的樣子，河豚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也不知道你們倆啥關係，我親爹對我都沒這麽好。”
廚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河豚打了個哆嗦，幹笑道：“薑哥，我跟你開玩笑的。”
就在這時候，門口的卷簾門被嘩啦一下子抬了起來，一群紋身帶金鏈子的社會人士搖搖晃晃地走進來。
河豚唰地一下躲到了廚師的身後。
廚師麵無表情地看著為首的光頭老大，沉聲說道：“打烊了。”
光頭老大裂開嘴露出凶惡的笑容，回頭一巴掌拍在身後小弟的腦袋上：“愣著幹什麽呢？叫薑哥！”
身後的小弟瞬間立正，低頭，齊聲喊道：“薑哥！”
廚師搖了搖頭，重複道：“打烊了。”
光頭老大急忙上前，彎下腰臉上諂媚一笑：“別啊薑哥，這不還沒關燈呢麽，給我們下點麵條唄？”
廚師想了想，說道：“隻有掛麵。”
“掛麵行！就掛麵！”光頭老大連忙點頭：“一人一碗。”
等廚師走進廚房，跟著光頭老大進來的一個小弟忍不住小聲說道：“大哥，我不餓……”
“閉嘴！”老大反手又是一個巴掌：“帶你來是讓你認識一下薑哥，讓薑哥給你下碗麵吃，以後再見麵要懂禮貌，先打招呼，知不知道？”
小弟一臉茫然。
………………
銀河卸了妝回到屋裏，看到奶奶已經睡著了，床邊堆著廢紙殼，手上還拿著沒縫完的布料。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奶奶手中抽走布料放在旁邊桌子上，給奶奶蓋上毯子，自己帶好耳機坐到一邊，打開手機，打開音樂，打開支付寶。
今天的流水……好像有點……怎麽說呢？生活艱難啊。
窗外的天空中，有一道亮光劃過。
流星？
銀河啪地一下扔開手機，雙手合十對準窗外，閉上眼睛小聲說道：“錢！錢！錢！錢！錢！還是錢……”
屋外傳來咣當一聲悶響。
廚師剛剛點好了爐子，回頭去拿掛麵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噗通一聲。
回頭看時，卻什麽都沒有發現。
可就是這麽一分心，讓他不小心把一整包掛麵全都倒進了鍋裏。
足足五斤裝的一包。
看著整鍋的麵條，廚師陷入了沉默。
每個人都分到了滿滿的一碗麵條，鍋裏還剩下一半。
小弟看著眼前雪白的清湯麵，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薑哥，有鹹菜嗎？”
他立刻就挨了一巴掌。
“就你話多！”
光頭老大捧著麵條，看著廚師小心翼翼地問道：“薑哥，多少錢的，我來買單。”
廚師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肉眼難以觀察的尷尬，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低聲說道：“麵條一碗五塊，鹹菜一碟……五十吧。”
光頭老大二話不說拽過河豚手上的二維碼，打開支付寶把錢轉了過去。
等到送走這批人，河豚走進廚房看了一眼鍋裏的麵條，小聲問道：“薑哥，剩下的怎麽辦？”
廚師大手一揮：“吃宵夜！”
“咱半夜兩點吃麵條？”
“你想吃龍蝦？”
“要不……打個鹵兒？”
“這是湯麵。”
“那也不能拌醬油吃吧？”
“有鹹菜，有蒜。”
關好門戶，端上麵條，銀河走過來，毫不介意地拿了碗筷給自己撈出一碗。
羅平安小聲問道：“奶奶睡了？”
銀河點頭：“睡了，她多大歲數了，哪能跟咱們一樣熬夜。”
白水煮掛麵本來就談不上好吃的，不過也不至於浪費。剩下這半鍋其實都可以交給河豚，反正他不在乎自己積不積食。
河豚非常自覺，等所有人都盛完了之後，他直接把鍋抱到了自己麵前。
銀河歎氣道：“就你這胃口，誰家能養得起你啊。”
河豚無辜地眨眨眼睛，看向廚師。
廚師悶頭吃麵，沉默不語。
河豚聳聳肩，裝作沒聽到的樣子開始撈麵條。
然而等他撈了幾筷子之後，突然愣了一下，伸手進去撈出一個造型古怪的盒子，抬起頭看向廚師：“薑哥，你這放得啥啊？調料盒麽？”
廚師愣住了。
“哪兒撿的？”
“鍋裏啊！”
“那不可能！”
“不是……這……”河豚抱著鍋欲言又止。
廚師瞪眼道：“我親手煮的麵！”
“沒說不是你煮的，我這不是問你……”
銀河咣當一下扔了碗，一把將盒子搶過去，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點頭說道：“這是我的。”
廚師和河豚都愣住了。
銀河拿著盒子來到洗手池邊，打開水龍頭衝洗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正色說道：“我是這店裏的老板，店裏的東西當然都是我的。”
河豚忍不住說道：“那是個啥啊你都不知道就是你的了？是不是別人丟的……”
“是我的！”
銀河用手指在盒子上麵敲了敲，強忍住用牙咬的衝動，拿起抹布擦幹了水，順手把它放到旁邊的財神爺供桌上，認真說道：“剛才我向流星許願要錢，現在就發現這個盒子，說明它一定很值錢！”
河豚與廚師默默對視了一眼，決定還是不要再爭論這個話題，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默默開始吃麵。
銀河左右打量著這個盒子，不經意間抬起頭，頓時驚呆了。
房頂上有一個洞。
以前肯定沒有洞，否則早就會被發現。洞口也不大，還不至於讓房頂坍塌下來。
但那終究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洞。
“這誰幹的？”
“這是誰幹的！！！”
廚師、河豚與羅平安抬起頭看了看那個洞，互相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地低下頭繼續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