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真正的商業街,燈火絕不會熄滅。

哪怕是在深夜淩晨,其他店鋪都已經關門打烊的時候,依舊還有燈火通明的大排檔,以及三五成群聚集的老饕,那才可以稱得上是商業街。

“銀河大排檔”的招牌破舊殘缺,就像是三十年前香港街頭的那種蒼蠅館子,可是聞名而來的食客卻一點都不少,而且無一例外全都是男人。

張軍看著桌上的價目單,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這麽貴?”

他被哥們兒拉出來吃宵夜的時候,可沒想到要吃這麽奢侈。如果是五星級酒店也就罷了,可這是什麽地方?

商業街上的大排檔!

然而他的哥們兒臉上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壓低了聲音說道:“多貴都值得!”

正好這時候服務員走了過來。

服務員是個胖子,陰沉著臉,看起來不像是服務員,倒像是隔壁收債的花臂膀社會大哥。麵對的也不是客人,而是欠他錢的賭鬼。

“套餐298,兩位600。”

張軍愕然:“不能單點嗎?”

他手中的價目單直接被服務員一把奪走:“沒有單點,隻有套餐,愛吃不吃!”

“吃吃吃!”

哥們兒一手按住張軍,扭頭對服務員露出諂媚的笑容:“兩人份的,我掃你還是你掃我?”

服務員臉上的表情這才稍顯和緩,從身後掏出微信的付款二維碼。

張軍都驚呆了,他想要阻止哥們兒,卻被哥們兒死死地按住。

平日裏吝嗇得要命的哥們兒這一次卻出奇地大方,老老實實轉了錢,還拉住服務員小聲問道:“你們老板娘呢?”

服務員翻了個白眼,朝裏麵努了努嘴。

…………

“嘀!微信錢包到賬600元,請注意查收!”

昏暗的光線中,纖細如蔥管的手指劃開手機屏幕,朱唇輕啟,露出淡淡的微笑。

胖服務員走進廚房,扯著脖子大吼一聲:“298兩位!”

沒有回音,他似乎也不在乎,轉頭就走,繼續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廚房裏很幹淨,也很安靜。

廚師正在做祈禱,對他即將動刀的食材祈禱。

“感謝你們的犧牲和貢獻。”

沒有人知道他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麽,但好在也沒有人來質疑。

廚房裏的另一名員工,正在默默地洗著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下,外麵突如其來的吵嚷聲,反而變得格外明顯。

一名西裝革履的食客,與前來尋找他的妻子吵了起來。

那看起來已經人過中年有些發福的女人雙手叉腰,像老虎一樣環視著四周,發現居然都是男人,剛才洶洶的氣勢便下意識地減弱了兩分。再回頭看看自己的丈夫,卻還是氣不打一處來,扯著他的衣領子怒吼道:“大半夜說有事兒就來這裏吃飯,你到底跟誰啊?”

而她的丈夫一臉心虛的表情,抓著她的手連聲求饒道:“回去說,咱們回去說好不好?”

服務員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聲說道:“要吵上別地兒吵去!別耽誤我們生意!”

那女人先是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就意識到這隻不過是個服務員罷了,當即膽氣就壯了三分,抬手一指開口罵道:“關你什麽事?我警告你,別碰我啊!敢碰我跟你沒完!”

服務員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女人有些驚惶,但仍然強撐著露出強硬的模樣,直到廚師從裏麵走了出來。

廚師手裏拿著一把刀。

專門剁排骨豬蹄的那種厚背大菜刀。

菜刀“啪”地一下插在了那女人麵前的桌子上麵。

女人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然而當她將自己的目光從那把刀轉移到廚師身上的時候,才意識到,菜刀的主人遠比菜刀本身還要可怕。

他的眼睛就像是野獸一樣,在黑暗中散發著淩厲的光,欲擇人而噬。

廚師說:“安靜點。”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不光是那女人,所有的食客也都被嚇得屏息凝神,不敢大口喘氣。就連冷著臉的服務員似乎也受不了這股威勢,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開口勸道:“薑哥,你冷靜,冷靜點。你回去歇著,我來搞定。”

廚師瞪了他一眼,又轉頭去看那個撒潑的女人。

那女人已經被嚇癱了,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廚師身後的店鋪裏麵,傳出了“嘎達”的一聲輕響。

那似乎是高跟鞋的聲音。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探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