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媽？
夜深人靜。
病**的小姑娘蜷成一團，像隻受驚的小蝦米，即便是睡覺姿勢，都極度警惕戒備。
慕寶兒顯然是做了噩夢，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不斷往外冒，手緊緊抓住被子，手背上青色血管暴起……
“大師，用我女兒真的可以換我兒子健康嗎？”
“是。”
“……那我答應。”
“靳夫人，你可要想好了。人交給我之後，可就與你再無瓜葛了。”
“我答應！”
夢裏的小姑娘，才幾歲大，恐懼的抓住自己母親的裙子，一個勁兒的搖著頭，帶著哭腔懇求——
“媽媽，我聽話的，別把我送走，可不可以？”
“我聽話的，我一定聽話的……”
女人神情似乎有些於心不忍，但最終兒子的健康還是占據上風，她將小姑娘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哄著道，“媽媽的小寶貝，別害怕。媽媽不是不要你，你跟這位爺爺去玩幾天，媽媽到時候來接你。”
“你騙人！你不會來接我的！你不會的！”
小姑娘沒那麽好騙，雖然年紀小，卻聰慧極了。
現在他們所說的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要被拋棄掉了！
媽媽要為了哥哥不要她了。
“我每天哄哥哥開心，我把所有好吃的都給哥哥，哥哥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媽媽，求求你了……”
然而，無論怎麽哀求，都沒用。
所謂的大師，是個穿著一身青衣，雞皮鶴發，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看上去慈眉善目，不像是壞人。
靳夫人雖然願意舍棄女兒來換自己兒子健康，卻又不願完全舍棄，仍舊有些於心不忍……
“大師，我把女兒交給你，你會好好對她的，對吧？”
“這是自然。”
真的會好好對她嗎？
慕寶兒從夢中驚醒過來，忍不住輕聲嗬嗬笑。
沉鯨島，人間煉獄。
拿人煉蠱，萬裏挑一。
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一批一批送去島上。每一批大概幾十上百人，相依為命，培養感情一整年，然後便投放到廝殺場上去。
轉瞬間，相依為命之情，變成反目成仇，相互殺戮，相互吞噬。
一批裏麵能活下來的人，最多不超過兩個。
就算活下來，緊接著就要麵臨下一批“蠱蟲”的到來。
大家都不是人，是用來練蠱的工具，是命不值錢的小蟲子。
沉鯨島上，誰要是不夠狠，不夠聰明，不懂得偽裝，就會被人一口一口吃掉。
字麵上的意思。
一口，一口，吃掉。
她沒有吃過其他小蟲子，但她吃的，是更惡心的東西……
“嘎——摸摸狗頭，萬事不愁。”
烏雞伸開翅膀，抱住慕寶兒的腦袋，用翅膀輕輕拍她。
“嘎——有我在，不害怕。”
它家崽總是做噩夢，夢裏什麽可怕的東西都有。
她小小年紀，所經曆的太多了。
被親人拋棄，被朋友背叛，被隱藏在暗處的東西追殺……
夜還很長，可做了噩夢之後，慕寶兒終究是睡不著了，於是幹脆從病**起來，在醫院裏遊**。
經過傅良之病房門口，這個憨憨托了她的福，今天晚上睡得賊香。
醫院裏就算是晚上，也並不安靜。
慕寶兒閑著沒事做，一層一層遊**。
最後在醫院門口的階梯上坐下來，仰頭看滿天星辰，也不知在想什麽。
就在這時，救護車嗚嗚叫著進醫院，醫生護士推著擔架迅速下車。
一個孕婦滿身是血躺在擔架上，強撐著一口氣，氣若遊絲哀求——
“救孩子……”
“醫生…救我的孩子……”
慕寶兒坐在台階上一手撐腮，看著孕婦被送進醫院，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跟上去。
“醫生……救孩子。”
“救孩子……”
“先救胎兒的話，你的生命無法得到保障，我們不建議這麽做。”
“救我的孩子……”
無論醫生怎麽勸說，直到被推進搶救室，那位準媽媽還是憑著最後一點意誌，一句又一句重複，要求救自己孩子。
“烏雞，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愛自己孩子的媽媽？”
愛到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這是真的存在的？
沉鯨島上的“小蟲子”幾乎全部都是家人自願送出手的，為了得到些什麽好處，所以把孩子送出手。
他們中，沒有人還相信親情。
慕寶兒也不信。
所以，小姑娘很神奇。
這世上，還有這種媽？
烏雞都不忍心告訴她，這世上，幾乎全都是這種媽，她那種媽才是真真正正少見的奇葩。
“嘎——幾乎所有媽媽，都是愛自己孩子的。”
“是嗎？那個女人，為什麽不愛我？”慕寶兒迅速反問。
烏雞等的就是這一句。
“嘎——要不，你自己去問問她？”
慕寶兒歪了歪頭，似乎在考慮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烏雞趁著慕寶兒思索的功夫，開始可勁兒忽悠——
“嘎——是啊，她為什麽不像其他媽媽一樣愛你呢？你要不要考慮，咱與天爭命，鬥上一鬥，然後去問問那個壞女人？”
“嘎嘎——或者，報複她也可以啊！”
“嘎嘎嘎——把她也扔到沉鯨島去，讓她知道，什麽叫報應！！”
烏雞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那個拋棄它崽的該死的女人，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懺悔。
理直氣壯叉腰，大聲“嘎嘎嘎”——難道，你就不想問她，報複她嗎？
慕寶兒沒說話。
隻是轉身回病房。
蓋被子，睡覺。
當然想啊。
這麽多年，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夠乖呀，所以才會被拋棄，被扔掉？
她要是再乖一點，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烏雞聽到慕寶兒甕聲甕氣問，“烏雞，這副軀殼是十世善人對吧？”
喲，它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思。
加把勁，爭取成功把它崽忽悠瘸了！
“嘎——是的呢，十世善人，多可遇而不可求啊。”
蠱王半成，人不人，鬼不鬼。神魂不相合，半人半魂。
留在沉鯨島的是軀殼，從沉鯨島溜出來找出來的是神魂。如果能在外界找到契合的軀殼，並且順順利利活下去，沉鯨島那副殘破的身軀，不要也罷。
十世善人，是跟慕寶兒最契合的軀殼。
善人之軀，可包容一切，不會排斥她的神魂。累積十世行善積德，功德蔭庇，又稍稍能震懾那些暗中覬覦慕寶兒的醃臢東西。
“嘎嘎——隻要你平時行善積德，然後再找到一個命格極強，正氣浩然的大腿抱住，是可以慢慢積攢實力，跟那些醃臢東西對抗的。”
“行善積德？”慕寶兒疑惑，“我看著像是會行善積德的人？”
烏雞：“嘎——像是不像，但咱可以學啊。”
“命格極強，正氣浩然的大腿？”慕寶兒更疑惑了，“該上哪兒找呢？”
“嘎——”這可就太好辦了。
一般命格極強的人，都非富即貴，往富人堆裏找就行。
看誰為人最正派，就往誰身邊湊。
最好是純陽命，純陽命，魑魅魍魎莫能近。
沒有純陽命，隻要命格強，滿身浩然正氣，也有一定用。
慕寶兒終究是被烏雞忽悠瘸了。
躺病**腿一蹬，伸了個懶腰。
小姑娘心底裏終究還是想活著的，她想找到那個女人，親口告訴她，她被她送出去後，過的是什麽日子。想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後悔……
如果不後悔，那就鯊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