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斷仞
第五十一章 斷仞
此時，完顏洪烈正領著己方一幹人等，在那花園中尋覓著。
隻聽完顏洪烈道：“按著皇宮地圖中所示，瀑布邊上的屋子就是翠寒堂。這瀑布離翠寒堂正好十五步，咱們到那邊去。”他仔細參詳嶽飛遺下來的密函，又查考了高宗、孝宗兩朝的文獻，斷得定那部武穆遺書，乃是藏在大內翠寒堂之東十五步的處所。
對完顏洪烈來說，武穆遺書，也是他滅宋，破蒙的希望所在，不容有失。故而這次前來，他特地重金厚禮，請到了一位趙誌方意料之外的人。
“完顏王爺。”一個洪亮的聲音道，“老夫雖說應了你的請，到這裏幫你弄什麽‘武穆遺書’；但老夫卻隻保證你的人身安全，盜書的事，老夫是不參與的，就在這等你了。”
“裘老前輩，小王知你對鐵掌幫上代的上官幫主極是尊重，也不敢煩勞你做這些上官幫主不喜的事。老前輩盡可在此等候，小王去去就來。”完顏洪烈對這人的本事極為佩服，自然恭恭敬敬。
那人點了點頭，示意完顏洪烈可以走了。接著他也不再理會別人，自顧自走到一處歇腳的地方，在一張石凳上坐下了。
按說這人的舉動，實可謂無禮，但完顏洪烈卻並不在意。這樣的大高手，隻要能為他所用，些許虛禮，有何用處？當下，他帶著其餘幾人，往瀑布處走去。
瀑布前，完顏洪烈對眾人道：“瀑布之下如何藏書，小王也難以猜測，但照文書推究，必是在這個所在。”
此時沙通天和侯通海早死，眾人中也隻有彭連虎還算水性不錯，便主動請纓道：“王爺，待我鑽進瀑布去瞧個明白。”
話音未落，他便兩伏三縱，鑽入瀑布之中，不到片刻，又複竄出，驚喜道：“王爺果真明見，這瀑布後麵有個山洞，洞口有座鐵門關著。”
完顏洪烈聞言大喜，道：“武穆遺書必在洞內，就煩各位打開鐵門進去。”隨來眾人有的攜有寶刀利刃，聽得此言，都想立功，當即湧到瀑布之前。
梁子翁也是個曉事的，不知從何處弄來一把傘，在瀑布中開了條通道，道：“王爺，您先請。”
“多謝梁翁了。”完顏洪烈一拱手，當先走了進去。楊康緊隨其後。
其他人看梁子翁如此動作，心中不忿。
怎麽讓這老怪搶了先？王爺之前自重身份，恐怕不願意讓自己淋濕，便讓我等拔了取書的頭籌。可若是有機會親自取書，豈不是顯出王爺大才。這老怪，當真是老辣得緊！
眾人想著心事，腳下卻也不慢，跟著完顏洪烈就進了瀑布。之後，梁子翁傘麵一合，眾人的蹤跡就完全隱去了。一道瀑布，將裏外分成了兩個天地。
……
趙誌方趕到花園時，正巧與完顏洪烈進水洞的時間錯開了，沒見到他。不過，他卻與那被完顏洪烈請來的老前輩直接照了麵。
“你是……”趙誌方看著這人容貌，心中微驚。
“老夫裘千仞。”那人道。
“我沒想到。”趙誌方道。
“沒想到什麽？”
“沒想到你竟然會給金人賣命。上官幫主的意願，你都不顧了嗎？”
“你錯了。我隻幫他活命。”
“是嗎？可我要殺他。”
“我不會讓你殺。”
“我偏要殺。”
“那你就死。”
“我不會死。”
“我說你會死。”
“我生。你會死。”
“胡吹大氣。”
“我的劍會證明。”
“你的劍鬥不過我的鐵掌。”
“三招破你。”
“找死！”裘千仞猛然出掌！他被趙誌方三招破自己鐵掌的說法激怒了。
“殺你！”趙誌方長劍揮出，一往無前。
裘千仞的鐵掌功夫極是不凡。要知鐵掌幫開山建幫，數百年來揚威中原，靠的就是這門鐵掌神功。而到了上官劍南與裘千仞手裏，這門功夫更多化出了不少精微招術，威猛雖不及降龍十八掌，但掌法精奇巧妙，猶在降龍十八掌之上。
他一掌打出，端的鋒銳狠辣，精妙絕倫。與趙誌方已然多經磨礪，登峰造極的劍法相比，絲毫不差。
趙誌方的第一劍用的是守勢，防住裘千仞一掌後，卻並未試圖轉守為攻，而是飄然後退，同時朗聲道：“這一招讓你。下一招開始，三招取你性命！”
“小崽子強嘴！”裘千仞一向自視甚高，哪裏能忍受趙誌方三招殺自己的話，大怒道。
趙誌方也不再搭理裘千仞，長劍指地，朝陽一氣劍法的第一招子夜日隱，驟然攻出。這段時間，他這一招已經更上一層樓，不像之前那般普通。這一劍劍路詭異，劍光時隱時現，劍勢宛如毒蛇，直刺裘千仞小腹。
“這一招也想殺我？！”裘千仞大笑出聲。趙誌方這一劍雖然不錯，但在他看來也就那麽回事。這樣的一劍，就是三五百招，都別想拿下他。甚至，他有信心，麵對這樣的劍法，在二百招的時候占得上風。
隻見裘千仞鐵掌縱橫，將趙誌方這詭道的一劍壓住，讓它不得寸進。
“嘿，還沒完呢！”趙誌方臉上紫氣一閃，第二劍大日初升，順勢使出。劍勢煌煌，想要反過來壓住裘千仞鐵掌。
裘千仞也不示弱，鐵掌再動，將鐵掌功的精妙一一使出，與趙誌方第二劍抗衡。
這樣不可能在第三招殺了他的。趙誌方心知這一點。他的武功不弱於裘千仞，但也說不上高過他。縱然在朝陽一氣劍的特性下，在自己使出第三劍時，就算王重陽祖師複生，也無法正麵抗衡，但要說一舉斬殺裘千仞這樣的高手，還遠遠不夠。武功到了他們這個地步，正麵不行，連消帶閃的，總能讓自己無功而返。
所以要殺，唯有用計。
計不是詭計，隻能是狠計。詭計無用。裘千仞這種老江湖不會上當。隻有狠，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趙誌方臉上紫氣連閃，卻是不顧經脈的負荷，勉力將紫霞功迅速催動到了頂點。這樣勉強的催動之下，他全身的筋骨都瘋狂鳴叫著，青筋也狠狠繃起，整個人顯得猙獰猛惡。
他這樣催動紫霞功，劍上的力量也就猛然膨脹，差點直接突破了裘千仞的掌勢。但——
“小子，你以為這種功夫就能殺我麽！”裘千仞怒喝道，“看我鐵掌功真正妙法！”
裘千仞說著，掌力竟驟然變化。好像弓弦一般，將趙誌方劍力牽引，化作己方積蓄。
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看著裘千仞這一招，趙誌方心中升起一道明悟。裘千仞這一手，不正合道門大道？勁力渾然一體，就像是把弦繃在弓上射箭一樣，弦位高了就要壓低一些，弦位低了就抬高一些。多出來的時候，就要加以減損，不足的時候，就要加以補足。自家劍力，都被裘千仞點點散開，化為自己氣勢。
等到他氣勢到了水滿則溢的地步，想必要對我發動雷霆一擊。趙誌方暗想。
不過你想不到，你這一手，雖然高明之極，卻正是你的死因了。趙誌方心有所想，劍上勁力更加了三分，口中勉力擠出幾個字：“如弓弦麽？力過大會斷的。”
裘千仞聽了趙誌方的話，心中一驚，這小子居然看出了自己這門妙法的本質。
不過你想拉斷我的弓弦，卻自作聰明了。你劍上勁力再多，也不過是給我加力。裘千仞感受到趙誌方劍上勁力一重高過一重，好像大海波濤，洶湧而來，心中不屑。
“裘千仞，死吧！”突然，趙誌方一聲怒喝，打出了朝陽一氣劍的第三招，大道大光。劍上的勁力順勢漲了一倍！
“死的是你！”裘千仞也怒喝道。鐵掌一揮，將積聚的勁力全數放出，來了個硬碰硬。
兩人勁力轟然相撞。勁力滾滾，將四周的一切震的粉碎。勁力也卷起狂風，使得一時間飛沙走石，將一切都掩蓋了。
風煙散去，卻見趙誌方的長劍早斷成數截，散落一地。他持劍的右手手耷拉著，顏色青紫，顯然是斷了。他的耳眼口鼻，都往外滲著血。所謂耳乃精竅，目乃神竅，口鼻乃氣竅。這些都滲血不止，說明他的身體，受了極為嚴重的創傷。
不過即使這樣，他還是勝利了。他完好的一隻左手，直直插入了裘千仞的咽喉。甚至裘千仞的半個脖子，都被他這一抓撕裂了。裘千仞就這麽死了，連句遺言也沒有。
“咳…咳咳……”趙誌方終於有餘力咳嗽起來，低聲道，“裘千仞，你沒想到吧。我會用手殺你，而不是用劍。”
（試了一段古龍式對話，很有趣，卻不大適合作者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