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穀欽蘭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高詠君在旁邊聽著，不由動容，偷偷地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阿霄，母子哪有隔夜仇。你是該勇敢地邁出一步。跟自己和解。”
跟自己和解？
寧霄抿著唇，看著手裏的支票，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抬起頭，眼神仍然冷厲。
“好，我明白了。你留下來，可以。但，若是哪一天，我發現你回來，另有所圖，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毫不留情！”
寧霄一席話，說得高詠君和穀欽蘭的心頭都跳了一下。
好絕情的話語。
這不是一個當兒子的跟母親講的話，反倒像是對背叛過自己的仇人，放出來的狠話。
穀欽蘭笑容有一些僵硬：“阿霄，你怎麽能這樣想呢。我能有什麽所圖，我不過是想著，彌補一下我過去所犯的錯誤。我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若是，穀欽蘭在他七歲那裏，或者，十歲那年說這個話，當年的自己，一定毫不猶豫地就撲入她的懷裏了吧。
不過，寧霄隻是淡漠地掃了穀欽蘭一眼，扔下一句話：“這裏的醫藥費我都會給你出了。等能出院了，你就搬去雅苑，我讓人給你收拾一個屋子。現在，我該走了。”
“阿霄，你就不能多陪陪媽嗎？”
“不是有護士和護工？我留下來做什麽？照顧你？那也得你有命享這個福才行。”
寧霄說完，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高詠君站起身來，將病房門給關上了，在穀欽蘭的身邊坐下。
“阿姨，恭喜你，你可以住進雅苑了。”
穀欽蘭全身都疼，肋骨也骨折了。
這下子，不知道要躺多久。
“詠君，這一次，多謝你了。”
高詠君打斷她的話：“阿姨，這句話，你可不能再說了。萬一被阿霄聽到了，那我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穀欽蘭台風夜用苦肉計留在了雅苑沒幾天，又被寧霄給趕出去的事，高詠君打聽得一清二楚。
那天穀欽蘭拿了支票，要去兌現的時候，被高詠君安排的人攔了下來。
那人遞過來一張銀行卡給穀欽蘭用，並且，讓她跟高詠君取得了聯係。
高詠君在電話裏，跟穀欽蘭達成了合作，並且告訴她，這一張支票要好好地收著，等到關鍵時刻才拿出來。
今天，就是這關鍵時刻。
寧霄十分有戒心和多疑。
穀欽蘭不花這支票上的一分錢，雖然不能完全打消寧霄的疑慮，但總歸是有了效果的。
穀欽蘭朝高詠君笑道：“你放心好了。那個傻子不足為懼。現在阿霄不過是新鮮著呢，等到哪一天，他膩了，就是我們出手的時候。我的兒媳婦，我也隻認你一個。你一定會如願嫁給阿霄的。”
高詠君的臉頰不由紅了，心跳加快。
一想到那一天，她穿著婚紗嫁給寧霄的場景，她就渾身躁熱。
她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而穀欽蘭這一次又是苦肉計，因為，車禍，是人為策劃，是高詠君安排人撞的。
不然，真的車禍，穀欽蘭就算不死，估計也會半殘。
寧霄回到雅苑，天色已然全黑。
餐桌上的飯菜沒動，江璃正坐在沙發上看著繪本書。
聽到寧霄回來的動靜，江璃才從書裏抬起頭來，看向寧霄。
“大哥哥，你回來啦。”
她笑容格外的燦爛，很有感染力，純潔不染一絲塵埃。
寧霄覺得胸中的那口濁氣，在看到江璃的笑容之後，好像終於吐了出來。
“怎麽還沒吃飯？不餓嗎？”
寧霄發現自己，原來也有可以溫柔說話的時候。
“等大哥哥你呀。”
寧霄沒有打電話告訴文伯要不要回來吃飯，江璃就一直等下去。
被江璃這麽一說，寧霄也覺得自己肚子也餓了。
他去洗了手，跟江璃一起在餐桌前坐下。
江璃聞了聞他身上的氣味，像隻小狗一樣嗅來嗅去。
“大哥哥，你身上有臭臭的味道哦。”
寧霄從醫院回來，自然帶了消毒水的氣味。
聞言，他就笑了：“是嗎？你的鼻子，真是狗鼻子。”
江璃不知道這是好話還是壞話，隻是，不管寧霄怎麽說，她都不會生氣。
寧霄走的時候不高興，回來的時候不高興，現在終於笑了呢。
晚上，半夢半醒間，寧霄又做夢了。
他夢見七歲的自己，揉著眼睛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卻發現穀欽蘭和寧向海大打出手。
寧向海摔門而去，他站在那裏，麵露驚恐。
穀欽蘭朝他轉身過來，麵目猙獰，拿起身邊能打人的東西，就朝他打過來，就像泄憤似的。
那一次，他被打得很慘，以至於後來看到跟穀欽蘭身形樣貌相似的女人，都會害怕得身子僵硬。
場景又一次變幻，穀欽蘭拿著東西，又一次朝他狠狠打了過來。
有一種皮肉裂開的感覺。
寧霄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他的額頭上都是汗，身上還有粘膩的感覺。
夜視鬧鍾上顯示的時間，是淩晨4點。
寧霄已經睡不著了。
他起身，去了浴室，將衣服脫掉，露出精壯的身體。
他寬肩窄臀，到了腰身那裏，腰卻勁瘦結實，還有人魚線。
水流下來，從頭頂一路往下，沒入人魚線，再繼續滾落下去。
寧霄把自己淋得濕透，眼睫上也掛著水珠。
他的頭發垂落下來，多了幾分淩亂之美。
寧霄一隻手撐著鏡子，看向自己。
他的胸口還在劇烈起伏，一雙眼睛，波瀾不驚。
他已經二十七歲了。
好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
也許是因為見到了穀欽蘭，那個深藏在內心深處的夢魘又鑽了出來。
比起被打，他更唾棄當年的自己。
被打得這樣慘了，還舍不得穀欽蘭。
穀欽蘭要走的時候，他絕望得好像全世界都拋棄了他。
他緊緊摟著穀欽蘭的腰，不讓穀欽蘭走。
穀欽蘭卻是狠心地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了。
寧霄對著鏡子裏的他，揚起了笑容，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是的，他應該要跟過去的自己和解。
既然穀欽蘭找上門來了，那就直麵她。
他倒要看看，穀欽蘭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