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料之外的久別重逢
路邊黑色的商務車裏,男人手肘拄著方向盤,指尖在太陽穴的位置輕輕敲擊著。
銳利的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幼兒園門口,身著米白色羽絨大衣的女人。
她跟老師寒暄幾句,抱起全副武裝的小女孩,快步朝不遠處的路口走去。
正值高峰時段,天氣又不好,這條街很難叫到出租車。
路口的行人指示燈是綠燈。
時以安步子沒停,抱著孩子便上了斑馬線,要橫穿馬路。
意識到有車撞過來時,她已經避不開了,隻能將孩子護在懷裏,用自己當肉墊。
路上雪很厚,刹車聲不刺耳,卻卷起一陣寒意。
黑色的商務車在她身邊轉個彎,重重撞上路邊的垃圾桶,又往後彈一些,發出巨大的噪音。
豪車到底是豪車,這個撞擊力度也隻有車牌皺了……
這車牌,她認識。
放出自己在清溪市的消息後,時以安想過很多次二人相遇的場景……
這麽尷尬的“久別重逢”,在她的意料之外。
車門打開了。
男人一貫整齊的灰黑色手工西裝多了褶皺,鋥亮的皮鞋也有些變形。
他滿身戾氣的走到她麵前,目光不善的盯著她:“裴以時!抱著孩子過馬路,都不知道看車嗎?”
本想著將車開到她麵前,卻沒想到她忽然往路上跑……
要不是他反應快,她們已經被撞飛了。
許久不曾用過的名字傳入耳中,讓時以安渾身的血液急速凝固。
而看著男人愈漸清晰的五官,她的心又很快的平靜下來。
“裴先生,我現在的名字叫時以安。”
她故作鎮定的說話,餘光瞄向那輛可憐兮兮的豪車……以及更加可憐的垃圾桶。
帥氣多金的帝景集團總裁雪天開車失控撞上垃圾桶……
這則新聞要是爆出去,估計能承包吃瓜群眾整晚的笑點,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捶牆失戀。
裴景霆墨色的雙眸微微眯著,從她懷裏的孩子臉上掃過,拉開後座的車門:“上車。”
時以安挑眉:“您的車都撞成這樣……應該不能開了吧?”
裴景霆冷笑:“不然咱們就站在雪裏聊?聽說這個小丫頭身體不算好……”
時以安呼吸一滯,抱著孩子鑽進車裏。
這大雪天,菜包可耗不起……
裴景霆從另一邊上車,坐到他們旁邊。
菜包坐在時以安的懷裏,時不時的眨著大眼睛,“偷看”坐在身邊的叔叔。
他長得好幹淨,好好看!
可是說話凶巴巴的,一點都不討小朋友喜歡……
裴景霆接收到小丫頭嫌棄的視線,身體倏然繃緊。
她是四年前的七月出生的。
他和時以安最後一次見麵是十二月,當時她還懷著他的孩子!
可惜那個孩子沒有保住。
她流產將將一個月,身體還沒恢複好,又忙不迭的再次懷孕,結果不足七個月早產……
能母子平安實屬老天爺仁慈!
裴景霆隻要想到這裏心口就燒得慌……
時以安見他目光不善的盯著菜包,側身將孩子擋住大半,挑釁道:“裴先生,我知道我女兒很可愛,但是你盯著她流口水的模樣,很像個變態。”
“我對生父不詳的孩子沒興趣。”裴景霆目光移到時以安的臉上,唇角掛著譏諷的笑意:“盛銘的種?孩子都生了,到現在也不肯給你名分?”
“一把年紀還沒學會說人話嗎?我女兒的爸爸是誰關你屁事?你是我什麽人?”時以安聞言臉色驟然一冷:“如果裴先生沒有正經事,我要回家了,不想浪費口水。”
說罷,時以安抱著孩子便要下車。
車門落鎖的聲音很清晰,鑰匙就捏在裴景霆的手中。
“晚飯時間,正經事……咱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聊。”
他的話音一落,司機從不遠處跑來,拿著備用鑰匙開門上車。
時以安見狀暗暗啐了一口。
煩人的老東西!斯文的老敗類!呸!
好在她隻是一時沒控製住情緒,沒有真的想走!
不然一定豁出去撓他!
包間裏,菜包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好吃的飯菜,吃貨屬性上頭,已然忘記之前對某人的嫌棄了。
看著他們娘倆整整齊齊悶頭吃飯的模樣,裴景霆有些恍惚。
小丫頭的五官長得很像時以安。
她剛到裴家的時候就菜包這麽大。
小小的、肉肉的,每天跟在他身後,一刻不停的叫哥哥……
又吵又煩,凶一下還總是哭……
他懶得哄她,隨便哭得髒兮兮的她丟給其他玩伴。
人的性格不同,麻煩事誰有耐心誰來做。
一碗甜甜的燕窩下肚,菜包滿足的舔了舔嘴唇,倏然看到裴景霆碗裏清一色的菜葉子,悄悄地問道:“媽咪,叔叔為什麽隻吃草?他是兔子變的嗎?”
悶頭喝湯的時以安被噎了一下,忍著笑解釋道:“叔叔可能在減肥,男生老了怕變胖。”
“媽咪說要多吃肉肉才能變聰明啊!叔叔不吃肉肉,又那麽老了,會不會像王爺爺一樣找不到家?”
“別瞎說,小心他把你吃掉補腦。”時以安趕緊把自己的燕窩推到菜包麵前。
“小萌包渾身都是肉肉,他不喜歡吃!”菜包鼓了鼓腮。
裴景霆聽著這對母女的對話,臉妥妥的黑了。
五年前從醫院回來後,他再也沒吃過一口肉。
剛開始看到牛排都會吐,現在好些了,熟的能看,還是吃不下……
“既然吃飽了,說說目的?”裴景霆見時以安放下碗筷,開始今天的正式談話。
與其說是他找到了時以安,不如說是她故意引他來見麵的。
她有本事躲起來五年,就可以躲更久。
主動出現,一定有目的。
爺爺親手帶大的孩子,哪個心機算計都不淺,他們是同一類人,彼此了解。
要說正經事了,時以安客氣的讓司機帶菜包出去玩。
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她不想讓孩子知道太多。
裴景霆此刻已經悠然自得的坐在沙發,等著她主動開口。
“裴先生,五年了,我的東西是不是該還我了?”時以安坦然的坐到一旁,眉眼間帶著疏離的笑意,不卑不亢。
裴景霆眯眼看著她眼底的霧氣:“你的東西?抱歉,嫌惡心,當時就簽字讓醫院處理掉了。不過……我現在很樂意配合你造個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