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是不能，但我能
商仁止不住痛呼一聲。
丞相寬闊飽滿的前額上，立時就腫起了一個大紅包。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父親，眼神裏滿是錯愕，又湧出幾分痛意。
他都這麽大年紀了，父親竟然還用拐杖敲他的頭。
如果是在家裏關著門打的也就算了，可現在府裏這麽多人看著。
父親就不能顧忌一下他身為朝廷命官的麵子嗎？
他護老二都護到這個地步了？
天空中斜陽慢慢偏西，金色的光輝灑滿整個庭院，夏蟬在樹上高聲鳴叫，震得人耳朵嗡嗡地響。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時間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商夏著實有些意外。
同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商老太爺竟然偏心至此。
根本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是當頭一棒。
他就不怕把自己兒子給打傻了？
商老太爺麵帶怒氣，邁著大步子，雄糾糾氣昂昂地走進來，而他手裏的那根虎頭拐杖，好似隻是一個擺設。
商夏的目光在老人身上打量，她不遮掩，也不大露鋒芒，隻是靜靜地，一言不發地看著老太爺。
老人挺有精氣神的，身體看起來也不錯。
“妖女！看我做什麽？”
商老太爺把拐杖在地上跺了三跺，圓睜著一雙老眼，怒瞪著商夏。
“難不成你也想打我？來，把你手中的棍子往我身上招呼。”
一個小小孫輩，竟然也敢在這兒盛氣淩人地教訓人，當他這個老太爺死了？
商夏輕輕笑了笑。
麵若冰霜的臉上，有了幾分戲謔的表情。
“給老太爺看座。”商夏吩咐。
小月連忙回房搬了一把椅子來，商洲把椅子放到了老太爺身後。
老太爺冷哼一聲，就兩手交握拄著拐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坐姿，挺有老太爺的範兒。
看到商老太爺來了，商二爺更是捶胸頓足，哭天搶地，趴在地上直接就不起來了。
“爹啊！爹！我的親爹啊！”商二爺閉著眼睛就是一頓嚎啕大哭，“大哥這個妖孽逆女打得我屁股好痛啊！我都被她打得皮開肉綻了，大哥不但不為我做主，還縱容這個妖女打我，我都快被他們給打死了。”
眾人：……
大小姐才打了兩棍子，就要把他打死了？
商老太爺一聽到自己兒子的哭聲，頓時就心疼得不得了。
“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把二爺扶起來？”
商老太爺撕扯著嗓子，對著一群下人就是一通怒火。
二房的幾個奴仆連忙走上前來，去扶商二爺。
商二爺卻死命地扒著地麵，怎麽也不起來。
“爹，我全身骨頭都散架了，我的腰也斷了，起不來了啊！這個妖女先是把宇兒打了個半死不活，然後又動手打我這個二叔，我臉麵全無，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
商夏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真是活久見了。
她的棍棒全都打在了商二爺屁股上，離腰還遠著呢。
“二叔當真起不來了？”
商夏手中的棍棒輕輕碰了碰商二爺的臉，渾身一股冷駭的氣場無形中散發開來。
商二爺抬頭看了商夏一眼，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連忙就爬了起來。
眾人忍不住一陣竊笑。
“爹，你看到了吧，這個妖女到處揮舞著棍棒，隨時都要打死兒子啊！”
商二爺抓住一切機會告狀。
“真是豈有此理！”商老太爺對著商夏就是一頓怒喝，“你一個小輩，竟然對自己的親二叔棍棒相加，還有沒有規矩了？”
商夏眸光淡淡地掃射過去，落在商老太爺身上。
商老太爺看到商夏黑白分明的眼睛，隻覺得這雙眼睛陌生又可怕。
“祖父有所不知，我可是最有規矩的了，至少，比二叔有規矩多了。”商夏輕笑，語氣冰冷，“二叔明知祖父感染了風寒，還為了這巴掌大點的小事去煩擾祖父，打擾祖父休養身體，實在是大大的不孝！”
“我感染了風寒？”
商老太爺的表情有些疑惑，他什麽時候感染風寒了？
“沒有嗎？”商夏冷笑。
商二爺頓時就慌了，連忙抓住商老太爺的手，不住地遞眼色。
“爹……爹，您前陣子不是說感染了風寒嗎？這幾天又嚴重了。”
三姨娘陶雪忍不住在旁邊說了一句：“老太爺感染風寒，那都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早就已經好了。”
她時常在老夫人麵前伺候，老夫人愛念叨，因而她對老太爺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
“胡說！”商老太爺對著陶雪就是一陣怒斥，“誰說我好了？我的病就沒斷根兒，最近有點反反複複的，咳……咳……”
話落，商老太爺就捂住嘴，不住地咳嗽起來。
眾人都是一陣無語。
老太爺來的時候大家都看到了，精神狀態好得很，臉色也紅潤，這會兒一下子就不好了？
“二叔明知祖父身體不好，還拿這些小事打擾祖父，不是不孝是什麽？”
商二爺臉色一陣尷尬。
商老太爺冷冷開口：“是我自己要過來的，我若是不來，你這個妖女豈不是要翻天了？”
商夏冷笑，這老太爺的心，未免偏得太歪了。
處處護著不成器的商老二，卻對她父親堂堂一國丞相說打就打，毫不留情麵。
不等商夏開口，就聽商老太爺對自己大兒子發出命令。
“你這妖孽逆女毆打堂兄，又打自己親二叔，我要你給她一個狠狠地教訓。”
商老太爺好似忘記了自己方才才狠狠地敲了大兒子一拐杖，還沒有一句安慰的話。
這會兒就迫不及待地要大兒子為二兒子出頭？
商仁歎了口氣，正要開口。
“爹，還有這個膽大包天的狗野種！”
商二爺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不遠處的商洲。
他神情倨傲地看著商夏，眼裏滿是挑釁。
他就罵狗野種，看這小妖女能把他怎麽辦？
反正有老太爺撐腰，他不帶怕的。
商夏神色一冷，揚起粗棍就朝商二爺打去。
卻在這時——
一隻手握住了商夏手中的棍子。
商夏冷眸抬起。
隻見對麵，鶴發童顏的白須老者挺直了腰，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小丫頭，你是晚輩，打二叔確實是不對的。”商華說道。
商二爺一聽，連連點頭，就跟著商華說道：“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臭丫頭竟也敢對我動手，真是沒規沒矩的，四叔，你幫我教訓她！”
“要打，也該由叔公這個長輩來打。”商華下一句話，直接就讓商二爺傻眼了。
商夏笑笑，鬆了手。
商華接過手腕粗的棍棒，二話不說，就朝著商二爺背上打了過去。
“啊——”
商二爺慘叫一聲，當場就栽倒在地上，糊了滿臉的稀泥。
他“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眾人忍不住一陣好笑，又是一陣驚訝，這位就是老太爺的弟弟？
據說年輕的時候是個仗劍江湖的遊俠，走遍了整個九州大陸。
“四弟！你做什麽？”
商老太爺看著二兒子被打，急得眼睛都紅了。
眾人都覺得老太爺實在有點偏心。
對相爺怎麽就沒這份疼愛呢？
“大哥，既然你不問青紅皂白，不知如何教導子女，隻好由小弟代勞了。”
“你！你敢！”商老太爺瞪大了眼睛。
他這弟弟向來規規矩矩，從不管府裏的事情，今日怎的多起事來了？
商叔公淡淡一笑，便緩緩走到商二爺麵前。
“這是第一棒！是打你教子無方，縱子罵人！”
“商華，你怎麽敢？”
商老太爺怒吼一聲。
商叔公沒吭聲，往前走了兩步，揮起棍子，又是一棍子打在了商二爺屁股上。
“這是第二棒！打你無法無天，買凶殺人！”
“住手！”
商老太爺聲音都嘶啞了。
商華竟然敢違背他？
商叔公充耳不聞，繼續揮起手中的棍棒，朝著商二爺狠狠地砸了下去。
“這是第三棒！打你不仁不義，不慈不孝！”
“住手啊！我叫你住手！”
商老太爺撲過去，一把抓住商華握住棍棒的手臂。
商華將棍棒換了隻手，隻一揮，就聽到商二爺又是一聲慘叫。
“這是第四棒！打你不知廉恥，不懂恩義！”
“夠了！夠了！四弟，大哥求你了，住手吧。”
商二爺趴在地上，已是真正的皮開肉綻，衣服上都有了血跡。
商夏不由暗暗佩服。
商叔公下手，比她狠得多啊！
她怕商二爺承受不住，都沒敢下重手。
商華見商老太爺喘氣都不均勻了，這才住手。
“看在你父親的麵上，這次就饒了你，下次再敢這麽沒皮沒臉的，我絕對饒不了你！”
商夏覺得這位叔公很可！
商華回轉身來，將手裏棍棒還給了商夏。
“小丫頭，以後你不好動手的地方，都交給叔公來做，叔公這把老骨頭可能不太利索了，但教訓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什麽的，還是有把子力氣的。”
“叔公累了，您坐下喝茶。”商夏笑笑，她是越來越喜歡這白胡子叔公了。
對她脾氣！
商華處理完這事兒，就坐到了一邊。
其餘的事情重新交給商夏。
有了商華給商夏做主，眾人不由得更加信服這位大小姐了。
商夏轉過頭，漫不經心看向一旁，一直靜默在人群中的宗雲蒙。
“敢問蒙世子，父親乃是一品朝官，當朝丞相，毆打丞相該當何罪？”
“輕則流放，重則死罪。”宗雲蒙神色溫柔，輕聲回道。
商夏點點頭，看向商老太爺。
“祖父，父親除了是您兒子之外，更是天幽國丞相，毆打丞相，不止是家事，更是國罪！”
“你……你在教訓我？”
商老太爺氣得胸口一陣劇烈起伏，這個妖女真是不簡單啊！
有她在這府裏，怕是日後大家都不得安寧！
“不敢！”商夏冷冷開口，“隻是希望您以後在打父親之前，三思而行，正所謂父慈才能子孝，還請您以後拐杖下麵留點情麵，這顆心不要偏二叔偏得太厲害了。”
“你！你這個妖女！”商老太爺怒氣衝衝指著商夏鼻子，“你根本就不是我商家的血脈，你根本就不是老大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