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周密雲永遠不知道席大佬會在何時何地迸發出奇妙的思想火花。比方說在她生完崽崽，做完月子後回到學校，被落下的進度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他突然說他要辦婚禮了。
當時的情況比較複雜。
席曇認為融洽的親子關係應當從娃娃抓起，所以盡管家裏有常駐的月嫂，他也不肯假手於人。
寶寶的搖籃就在夫妻倆雙人床的附近。寶寶降生半月，席先生已經練就了隻要嘹亮的哭聲一開嗓，他就能閃現到搖籃旁邊，熟練地哄睡起來。
周密雲模模糊糊地看見席曇起身的背影，啞聲道：“寶寶又哭了？”
席曇回答：“嗯。你睡吧，我看著就行。”
周密雲昨晚忙到淩晨，實在是堅持不住了，他迷迷糊糊地說了聲好，眼見又要睡著。席曇忽然問：“周密雲，你論文的最後期限是這個月月底嗎？”
“唔……是啊……”
“那我們下個月把婚禮辦了吧。”
“唔……嗯？！”周密雲“詐屍”似的直挺挺彈坐了起來，眯成一條縫的雙眼頓時睜得溜圓，電燈泡似的閃著光。
席先生雷厲風行，在周密雲被論文折磨得無暇分神的時候，他把婚禮的細節一切都打點妥當了。隻是要求周密雲抽出一個下午的時間去試婚紗，除此之外沒有占用過她一秒鍾珍貴的時間。
結果周密雲剛把論文交上去，就被人塞進了婚紗，按在椅子上化妝。周密雲昏昏欲睡，一旁的化妝師卻說：“周小姐，真是好福氣啊，找了個那麽帥氣的老公。”
周密雲露出一個得瑟的小表情：“是哦，他不僅長得帥，人也超級好。對我和寶寶都很好。”
化妝聲露出驚訝的表情：“你們都有寶寶啦。”
未婚先孕？
周密雲真誠臉：“是的呢。懷孕的時候我還在上學，當時為了這個孩子我還跟他鬧過別扭。不過幸好他幫我打點好了學校那邊，要不然就很麻煩了呢。”
讓女學生懷孕，還打點學校，隱瞞醜事，現在奉子成婚……天呐，這個男人也太可怕了。顏值不能當飯吃，這簡直變態啊。
周密雲不知道為什麽她說完這話後，化妝師的臉色一下變得鐵青，滿臉都是不看好這段婚姻的樣子。
她說的不是好話嗎？？？
另一邊的席曇打了一個噴嚏。
寶寶被嶽母抱走了，他已經三個小時沒有看見寶寶了。耳朵裏全是孩子的哭聲（想像出來的）。他不得已拜托可以自由行動的席優。在看到手機裏傳來寶寶嘬奶瓶的照片時，他才心安了一點。
“寶寶太可愛了。”他自言自語地端著手機犯著傻，忽然想起了什麽，“話說回來，周密雲小時候長得也很可愛啊。”
遙記得那是他在英國上學的第一個聖誕節假期。他借著上學的機會找到了他媽媽的所在，但他狠心的母親三番四次推脫不跟他見麵讓他十分沮喪。他一氣之下回國度假，去他爸的公司見習了幾天。
一天下班的時候，他走出公司大門，看見了一個紮著馬尾辮背著書包的小女孩在門口徘徊。外頭飄著雪，她的臉被凍得又白又紅，長得圓潤可愛，但眉宇間愁雲慘淡。
席曇很好奇一個小朋友怎麽會露出這種深奧的表情。他往她麵前一站，擋住了她的去路，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她的來路，會被人當眾喊了一聲。
“爸爸！”
席曇一怔，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才剛成年就被人叫爸爸了。
小女孩抬頭看向眼前這個高大的身影，發現搞錯了，小臉立馬尷尬地漲紅，腳尖在地上磨蹭，在薄薄的雪地上畫出了幾個不成形的圈，“對不起，我認錯了。”
席曇當即猜到這大約是哪個在清和任職的員工的孩子，因為沒有門禁卡所以不能隨意進入，又不好意思開口要求，隻會在門口等著。
“小姑娘，你的父母是不是在這裏工作。告訴我他的名字，我或許可以讓你進去找他。”
女孩猶豫了一番，搖了搖頭：“不了。你幫我查一查周朝陽在不在公司就夠了。”
席曇挑眉，依她的話去了前台，讓前台接待員查了查周朝陽的出勤。
前台接待員說：“財務部的周科長下午一點的時候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女孩扒在前台的桌上聽得真真切切。席曇也清清楚楚地看見女孩的眼淚一下就在眼眶裏打轉。
女孩轉身跑出了大門，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席曇撓了撓頭，有點棘手啊。
他走到她身邊，陪她一起蹲下，看著她豆大的眼淚滴在雪地上瞬間化冰。
“小姑娘，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吧。”
女孩將腦袋埋進雙臂之間，悶悶地哭道：“我不要。爸爸媽媽更喜歡姐姐。我不要回家。”
席曇四下看了一圈，看見街對麵有一個紅色的標誌，她拍了拍周密雲的肩膀指了指那鮮豔的三個標識，“那我們去那兒好嗎？我請你吃漢堡。”
女孩心動了，盡管眼淚鼻涕哭得滿臉，但她還是誠懇地點了點頭。這個年紀的小孩哪個受的了漢堡的**啊。
席曇給她點了個兒童套餐，周密雲一邊往嘴裏塞，一邊不斷聲明：“我吃這個漢堡，隻是因為它好吃，並不代表我還是兒童。我已經十一歲了。”她的童言童語很可愛，盡管臉上還掛著淚。但席曇還是被她可愛到了，忍不住拿起紙給她擦掉了眼淚。
女孩純真地看著他問：“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哭嗎？男孩子不是好奇心都很強的嗎？”
席曇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說：“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不介意聽你訴苦。”
女孩放下吃了一半的漢堡，換了一副苦大仇深的麵孔：“今天我們學校開家長會，但是爸爸媽媽一個都沒有來。我知道他們肯定都去給姐姐開家長會了。因為我和姐姐都在今天開家長會，為什麽我跟姐姐要在一天開家長會……”她話還沒說完，又張著嘴號啕大哭起來。
席曇心中感慨這小姑娘戰鬥力真強啊，從街頭哭到巷尾，摧枯拉朽一般的氣勢引得周圍人頻頻投來目光。他生硬地拍著她的肩膀，詢問緣由：“為什麽他們都去給你姐姐開家長會，不去給你開？”
女孩哭道：“因為姐姐成績好。她真的好優秀，在學校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不管我怎麽努力，我都趕不上姐姐。”說著她自顧自地從書包裏掏出作業本來，抹了一把眼淚，沒頭沒腦地說：“我要寫作業了。”
席曇啼笑皆非，壞心眼地問：“那你是不是很討厭你姐姐，也很討厭你的爸爸媽媽，討厭他們為什麽要區別對待，討厭他們為什麽對你視而不見，大人們真的很殘忍呢……”他說著說著嗓音越來越消沉，跟著也失神起來。
“不！”女孩高喊了一聲，貌似非常不讚同他的說法，“我一點也不討厭他們。姐姐對我很好，她經常教我功課，還把好吃的讓給我。爸爸總是會把他偷偷藏起來的私房錢分我一點給我買零食。媽媽也是，雖然她嘮嘮叨叨的，可她每天早上六點都會給我準備早餐，她自己上班才八點。”
席曇不禁露出了一點笑容，深感欣慰。他神傷地說：“真讓人羨慕呢。可是我的媽媽連見我都不肯。即使我找上她的門，她也還是不肯露麵，就那麽讓我傻站了一下午。”
女孩看見他露出落寞的神情，感同身受般低下了頭。半晌，她伸出手握住了他蜷起的手掌，充滿活力的熱度從她的手心傳到了席曇的手背。
“有的時候我惹媽媽生氣，她也不肯理我，但是她還是會給我做飯，給我準備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所以我想大哥哥的媽媽一定還是愛你的，隻是她心裏有氣，暫時賭氣而已。媽媽們都很會藏東西的，如果她不想讓你知道的話，是絕對不會讓你找到的。所以如果她不愛你，怎麽會給你找到她的線索呢。”
席曇張著嘴吐不出一個字，半天他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難堪地擋住發紅的眼眶。
女孩匆匆跑去前台，買了點東西又立刻跑了過來。她拍了拍席曇的肩膀，說：“大哥哥，你剛才請我吃了漢堡，這個甜筒我請你吃。我爸爸說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席曇坦然地接下。寒冷的冬天在開著暖氣的快餐店裏吃冰淇淋多少有點犯傻，但是這個冰淇淋吃起來卻異常溫暖。
女孩很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寫著家庭作業。席曇百無聊賴地翻開她的作業本，看見封皮上寫著娟秀的幾個字。
周密雲。
五年級二班。
很快周爸爸急匆匆的身影出現在嘈雜的快餐店。找了一圈發現了小女兒的蹤跡，他連忙衝了上來，開口不是責怪，而是道歉。
“雲雲，對不起，爸爸跟媽媽弄錯了，都以為對方要去參加你的家長會。真的對不起。”
周密雲又掉下了眼淚，抱住了爸爸的脖子號啕大哭。
周爸爸不停地拍著她的背安慰她，看見對麵坐著的席曇，一下就認出了他。他剛要開口表示感謝，席曇就搖了搖頭，讓他不必放在心上。
周爸爸幫周密雲收拾好了書包，向席曇點頭示意後就拉著自己姑娘走了。誰承想，走到半截兒周密雲又折返，拉住正要離開的席曇的手，認認真真地說：“大哥哥，你長得真的很帥。是我喜歡的類型，希望你可以一直這麽帥下去。”
席曇忍俊不禁，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那模樣好像聽了個絕世笑話一般。
不過，後來長大的周密雲給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如意，就是了……
好像沒小時候機靈了。
你的嘴也比年輕的時候毒了很多好嗎？以前分明是個暖男！（吐槽）
時間在回憶浪潮中不知不覺中過了很久，席曇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他忍不住前往隔壁房間看看狀況。彼時周密雲困得在靠椅上打瞌睡。因為畫好了全妝，也梳好了發型，所以她潛意識裏睡的很端莊。
席曇難得見她這副濃妝豔抹的樣子，湊近左右端詳了一番，不吝讚美了幾句。
可惜周密雲美不過三秒，馬上張開嘴說起夢話：“冰淇淩……想吃……巧克力味的，謝謝。”
席曇非常貼心地在儀式之前請她吃了一支冰激淩。周密雲好奇怪他怎麽能這麽善解人意。不過大概是她吃得太急的緣故，嘴角殘留了一點痕跡，在兩人互相交換戒指之後，被席曇直接戳穿。
“周密雲，你的嘴角有冰淇淩。”
周密雲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跟他用起了唇語：“那怎麽辦？眾目睽睽地我不敢擦呀。”
席曇微微一笑，在司儀還沒說出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之前，他就已經湊到周密雲眼前，吻住了她的雙唇。
唔，是巧克力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