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會議

不久,弗利斯向席清和提出撤資了。

事發之前,白喬霜特地去見了席曇。她本想著若是席曇能軟言幾句求個和,她也不是不能順水推舟,收回成命。可席曇絲毫不在意,雲淡風輕地回了句,請便。白喬霜白白又受了一番屈辱,心中憤懣,轉眼便替父親去見了何智超。

何智超年輕狂妄,見到白喬霜容貌端麗,氣質高雅,卻也不敢輕易上前。心中腹誹,好事盡都讓席曇給占了。可她明明是席曇的未婚妻,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來見未婚夫的死對頭。

白喬霜揚著高傲的下巴,漠然的雙眼並不瞧著他說話:“我聽說,清和公司向來都是股權多者為董事長,董事長又兼任行政總裁。以你現在的情況,足以召開股東大會,要求換屆了。”

何智超眉頭一皺,他並不喜歡美麗的女人有一顆精於算計的頭腦,更不喜歡被人肆意評價揣度。他擠出一個笑容:“這不是有弗利斯的幫助嘛,到時候貴公司投資入股,股權稀釋,站隊之後,情況就對我不利了。”

白喬霜輕笑:“這一點不用擔心,就在剛才弗利斯已經取消了下個季度在清和公司的投資。所以這會兒你們已經回到原點,可以重新博弈了。而且,我還附贈你一個好消息,我可以說服我父親,轉而跟你合作。”

何智超並沒有對這個好消息而高興得忘乎所以。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試探地問道:“你和席曇,談崩了?”

白喬霜細眉一緊。

何智超撥了額前的頭發,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沒道理啊,像他這樣的男人還有女人會不喜歡?除非……”他故意停頓吊她的胃口,對上她明豔的目光,他才繼續道:“他壓根兒就沒看上你。”

白喬霜臉色鐵青,卻還要保持著傲氣:“我還以為清和公司總有識時務的董事,怎麽都是一張嘴臉。令人生厭。”

何智超一聽這話,臉也陰沉下來,不再與她虛與委蛇:“難不成,非得對你或者說弗斯利阿諛奉承才叫識時務?白小姐未免太自信了吧。弗斯利確實在國際上占據一席之地,可清和公司在國內的勢力也是舉足輕重。若要真的爭奪市場資源,弗斯利也未必是清和的對手。若說我們內鬥,哪家公司沒那些個對抗分裂。但再怎麽鬥都是自己家的事,還輪不到外人來煽風點火,指手畫腳。”

白喬霜聽到這話,氣的一張漂亮的臉蛋都歪了。她唰地起身,急匆匆留下一句:“總之,我話已經說了,之後怎麽做就是你的事了。我想清和公司總不是遍地的繡花枕頭吧。”

何智超在後冷笑一聲:“你還是別太小看席曇了,他可不是看起來的那麽沉默寡言。”

白喬霜氣得冷哼一聲,離開了。

……

時隔十七年,瞿蓉再次光臨了那棟她曾居住過十年的別墅。家具陳列,牆麵裝飾,以及裏麵的人都不盡相同。

踏入大門的一刹那好像回到了老時光。那時席清和唯利是圖的嘴臉還沒有被撕開,他也稱得上是一位好丈夫,好父親。她活的那樣天真,即使孕育了孩子,成為人母,她仍舊是一位驕傲擁有自我的女人。可她沒有想到,家庭美滿的幻境會如此突兀地被打破。她的父母在她婚後不久相繼離世,而那時她能依靠的隻有席清和一人。

頃刻間,她從天堂落入了地獄。

她從來沒恨過沈蓮,反倒在知道席清和娶她的真正原因後甚至為她感到惋惜與可悲。又是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而盲目幻想的女人,或許她終將也會淪到與她一般無二的境地,可惜她勸不了,她聽不進。

席曇跟在瞿蓉身後。弟弟席優正好下樓來,他不認得她,父親的前妻,哥哥的親媽,隻覺得這個女人優雅,知性,美麗,還有一點疏離,與哥哥的感覺十分相似。他一瞬間猜測到了他們的關係,隻是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席曇就先開口了:“爸,在家嗎?”

席優點了點頭。

瞿蓉扶上樓梯的扶手,一階一階地往上走,她還記得席清和的書房位置。

席曇沒有陪同,隻在樓下等候。

沈蓮剛好不在家,去了舅舅家。

不知不覺,樓上的洽談過去了很久。席曇難得有些坐立不安,上樓去看看情況,正好遇到瞿蓉從書房裏出來,她麵容疲憊隻說了一句話:“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父親還是這麽鐵麵無情。”

席曇舔了下嘴唇,多少有點犯嘀咕。

十二月初,何智超果真召開了股東大會。這些日子,公司高層不管是誰,早知後曉的也都清楚了眼前的局勢。眾股東應邀參加。這對席家來說是頭等大事,除了席清和與席曇,沈蓮都來了。隻是她進不去會議,隻能在門外等著。

由何智超主持會議,果真是為了換屆一事。如今何智超手中的股份確實要比席清和多,已經成為公司最大的股東,按照公司規定,股份最多持有者可連任董事長一職,行政總裁的任免權也要移交。若是今天換屆成功,那公司相當於要易主了。

幾位與何智超素來交好的幾位股東見形勢大好,紛紛冒頭為他說話,支持他的決定。

席清和則一直冷冷的不言語。席曇也是麵不改色心不跳。

“我想席董事應當沒有意見,畢竟所有的規定都是他當年一力製定的。”

何智超心中暗道:不知道席伯伯現在會不會後悔當年設定了如此集權的規定。將所有的權利攥在手中,確實保險,可一個不穩便像今天這樣,全盤皆輸。

正當會議如何智超所預想地那般進行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進來一個女人。席清和扭頭一看,不禁站了起來,喊了聲:“瞿蓉?”沒想到她會親自來。

參加這次股東大會的都是清和公司的老人兒了,自然知道瞿蓉是席清和第一任妻子的名字。這些年她身居海外,卻在席清和麵臨危機時回歸,難不成還有舊情在。就在眾人想入非非時,席曇起身將母親迎至空位坐下。

何智超打了聲招呼:“伯母好久不見了。”

瞿蓉笑著向他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他。何智超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份股份轉讓書,上頭白紙黑字地寫著,瞿蓉女士同意將手中所有股份轉讓給席清和先生。

這樣一來,席清和再次成為股份持有最多者,他的位置便又無法撼動了!

何智超扭臉哼笑一聲,功敗垂成,心中難免失落,會議也無法再進行下去,便將椅子一推,直接離開了。

席清和與席曇一早便商議好了,原本可以在會議召開前就與何智超攤牌,但席清和想借此機會認清與何智超同一戰線的一眾人,顯然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那幾位先前冒頭的董事見形勢逆轉,心叫後悔,不停埋冤何智超年少輕狂過於冒進。

散會後,席曇在休息室找到何智超。若是當年他沒有早早地去往國外求學,他與何智超應仍是最好的朋友吧。當年他母親離開不久後,何智超的父親也因病去世。他還記得何智超在他父親的病房前攥著兩個拳頭抹眼淚,一邊想裝瀟灑一邊又強忍不住悲傷的樣子。

這麽多年那別扭的個性,一點沒變。

何智超低著頭,略顯頹喪:“差一點,我就真的以為我要成功了。伯母是你找回來的?不是說她在國外毫無音訊麽,她和席伯伯鬧得那麽凶,怎麽會回來幫他?”

席曇垂眸,眼神複雜:“是啊,我也一度以為她會因為我爸而拒絕幫忙。果然,我運氣真是不錯。”

何智超冷哼一聲:“什麽運氣,肯定是你在你媽麵前裝柔弱,讓她疼惜你。伯母心軟,看著你的麵也得幫啊。不過話說回來,那白小姐長得那麽漂亮,你就舍得。周密雲就這麽好?”

席曇笑而不語。

在離開之前,瞿蓉與沈蓮見了一麵並向她解釋,她會幫助席清和完全是為了席曇,同時也感謝她這些年對席曇的悉心照顧。然而從頭至尾與席清和沒有半句話,也沒有半個眼神交流。

白家以為席清和會因此焦頭爛額。白喬霜也以為席曇會衝到她麵前,對她不斷致歉,表示之前的種種皆是他不識好歹。誰知一連過了半月,席清和仍舊穩坐總裁之位。吩咐人去打聽,一問才知道,中間竟然發生了這麽一件事。本以為是把清和公司耍了一通,現在細細想來,竟是被席曇給耍了。

怪不得他的態度那麽奇怪,明明都與她交往了,卻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原是他一開始就沒這個意思,與她相處也隻是為了做給何家看看,狐假虎威而已。何家以為席清和與弗利斯的合作是板上釘釘,實際上隻是席曇在為自己拖延時間。他一邊用弗利斯的威名震懾何智超,讓他不敢輕易發難,一邊又為自己爭取了時間,尋找新的投資。他看準她心高氣傲,受不了他的冷淡態度,遲早會主動攤牌。便像現在這般,讓弗利斯小小出賣了自己的信譽,清和公司倒做足了受害者形象。

雖然耗時三月,但席曇不僅退了弗利斯的婚約,還為席清和拿回了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這對於席董事長來說自然是高興的。遂也時常當著席曇的麵說起周朝陽的好來,嘉獎他那份剛正不阿,兢兢業業的態度,嘴上又說,虎父無犬女,像他這樣的忠義之輩生出的女兒品行定也是好的。

席曇這次倒沒當麵戳穿他虛偽,倒順著他的台階下來了,奉上一個含了半份真心的笑容,便開始著手他最終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