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周懷柔
這是周懷柔第一次見周密雲和席曇相處。同樣的，這也是周密雲第一次見姐姐和她的男友相處。她發現，張驍很了解姐姐的心意，單從一頓飯就能看出來。姐姐隻要一抬頭，尋找的目光一亮出來，張驍立刻就會遞上紙巾給她。
這大約就是情侶之間的默契吧。
但顯然，她和席曇還沒有培養出這樣的默契來……
比如當她吃到了一塊很好吃的水晶蝦餃，然後發現盤子裏還剩最後一塊時，饒是她**裸的目光已經殺到對麵兩人不敢動筷了，身旁的席曇還是能鎮定自若的，優雅的，使著筷子，將它夾走，塞進自己口中。
別說作為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你忍心讓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孩和她的水晶蝦餃失之交臂嗎？
席曇則表示，你又沒說，我怎麽知道。
晚飯吃完，四人從茶餐廳出來。周密雲大飽口福，出門時卻懊惱不已：“剛才忘記點奶茶喝了。來茶餐廳怎麽能不喝奶茶呢。”但現在再回去點一杯奶茶也麻煩。
張驍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港式奶茶：“那兒的奶茶也好喝。”
周密雲一聽，撒腿就要跑，席曇忙將她拉住，難以置信方才席間她吃了麽些好東西，現在還能吃得下。他關切道：“周密雲，吃這麽多，小心肚子疼。”
周密雲狡辯道：“沒事兒，我還喝得下，喝得下。”說罷，趁著對方鬆懈，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周懷柔隻在旁邊笑笑不說話，沒有人攔得住自己妹妹奔向美食的腳步，貌似愛情也不行。
張驍指了指拐角，給了周懷柔一個示意的眼神，便又回茶餐廳，借了個廁所。
三人走上了天橋，周密雲俯視著下方燈光璀璨的馬路街道，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她拉了拉席曇的衣袖指著底下新奇有趣的玩意兒，跟他分享。
席曇浮光掠影般掃過底下的人來人往。
周密雲看了看他平靜的神色又看了看天橋下，怪道：“你不是恐高嗎？這麽高你不怕？”
“……”
席曇→_→：“你這麽一說，我確實覺得有點腿軟。”他微微往她身上一靠，神色也緊張起來，還趁機拉起她的手。
周密雲汗顏：你是裝的吧，演技說來就來的。
周懷柔在後，掩嘴輕笑。
周密雲來到奶茶店，席曇陪著她點完單，才退去一旁。周密雲則著急的等在取單隊伍中，生怕一個疏忽，錯過叫號。
周懷柔走到席曇身旁，盯著自家小妹那張純真的麵孔，語氣嚴肅的道：“你是認真的吧。”
席曇漆黑的眼眸轉向姐姐周懷柔，顯然這個姐姐對妹妹十分關心。
“當然。”他毫不猶豫也毫不心虛的回答。
聽到他的回答，周懷柔鬆了口氣，口吻略略鬆快了些：“不介意我問問為什麽吧。”
席曇望著周密雲表情多變的麵孔，她時而無奈望天，時而無聊的腳磨地麵，聽到服務生叫到她的號，高興的衝上前去。
他不禁露出笑容：“大約是因為，她靈魂很有趣吧，而且皮囊也不差。”
既空洞又現實的答案，周懷柔也不知該如何作答。不過從今天這一席聚餐來看，席曇從頭至尾表現的很好，但她不知道，他的示好是真心還是假意。年齡的差距，閱曆的差距，若他真要耍起手段來，她妹妹恐怕會被騙的身心俱傷。她沒有辦法百分百的告訴小雲，這個人沒有任何問題，但也不會因為存在不定因素，就讓她因噎廢食，立馬放棄。
席曇很通透，周懷柔的擔心也溢於言表，他也瞧出來了，便主動道：“恕我不能非常確信的說，我和周密雲將來一定會相安無事的走下去，畢竟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起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會讓她受委屈。”
這番話張驍也曾對周懷柔說過。張驍在她麵前會時不時顯露自卑的情緒，所以對她的承諾也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他不敢奢望也不敢隨意幻想和她會擁有怎樣美好的未來。他怕實現不了，也怕讓她希望落空。但是如今席曇對小雲也有同樣的想法，說明他對她的感情是真切的，但從另一方麵來說，他也是有顧慮的，所以沒有想好和小雲的未來。
看來她們姐妹倆的感情之路都不會很順暢了。
周密雲拎著奶茶蹭蹭蹭的小跑而來，拆開包裝袋，發了出去。她眯著眼凝視著周懷柔身後的人影半天，才看清是張驍。他似乎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有些時間了。他神情凝重的走上前來，接過周密雲遞來的奶茶，啞聲道了謝。
周密雲並沒有太在意他的心情，她舉著奶茶和席曇並肩走在前方，扭臉瞧見席曇杯底的珍珠，比她多了一半不止，她不滿意了，“為什麽每次和你吃一樣的東西，你的那份分量都比我的足啊。啊！我知道了，肯定是那個店員見你長得帥，所以才多給你一點。”
席曇聽了她的解釋，鄭重的點了下頭：“有道理。”
為什麽看到這個家夥這麽自戀，情不自禁想捶兩下。雖然人家有自戀的資本。
席曇又繼續道：“不過我從小到大運氣就很好。我記得有一年上小學，期末考試那天我發燒了，結果那天恰好因為雪勢太大，不便出行，就取消了考試。不然我年級第一的蟬聯就保不住了。”
你再秀！
周密雲眉飛色舞的道：“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要不然你怎麽能碰到我這麽好的姑娘呢。”
席曇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笑意滿滿：“周密雲，你臉皮怎麽能這麽厚呢。”
周密雲眉眼彎彎，雙眸裏倒映著街邊的各色光芒。她指著他，笑彎了腰。
“跟你學的。”
與前方兩人熱烈的氣氛相比，身後姐姐這一對氛圍就相差甚遠了。張驍一晚上的心不在焉，周懷柔怎麽會看不出來，沒有當場戳穿罷了。隻是現如今，他連遮掩都不遮掩了，當著她妹妹的麵表現的憔悴失落，就有傷臉麵了。畢竟她並不想讓妹妹和她的戀人發現，她和男友的感情危機。
她暫時還忍著脾氣，沒有當場發作。她小聲詢問：“你怎麽了？”
張驍低著頭，雙手捂著那杯溫熱的奶茶，貌似祈禱一般，但口中隻回了一句，沒什麽。
“沒什麽？自從我那天去參加了秋季招聘會之後，你就一直悶悶不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直接告訴我不成嗎？”周懷柔有些心急，這段話說的也非常急促。
張驍沉默片刻後，他垂下雙手。路邊燈光下的他，身形消瘦，情容潦倒。他無力的動了動雙唇：“懷柔，我覺得你適合更好的。”
周懷柔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煩透了這個話題，“又來了是嗎？老生常談了，張驍。我和你說過很多次，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用考慮那麽多。”
張驍也是心煩意亂，但口氣依舊頹軟：“我知道。但今天我見到席曇之後我才明白，像他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你。”
周懷柔氣到無話可說，她捂著胸口那團悶氣，暗自疏通了許久才道：“第一，席曇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你說這樣的話是對我妹妹的不尊重。第二，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說了算的，就算今天席曇是單身，他也未必就會喜歡我。張驍，我沒有你想的那麽神聖，我隻是個普通人。”
張驍忽然氣勢洶洶的反駁她：“你不普通！和我相比，你一點都不普通，你是名校高材生，前途似錦。而我……我隻是一個高中畢業，沒學曆沒前途沒背景，連及格線都夠不上的普通人。你讓我怎麽不恐慌。”
周懷柔心急的看了眼前方的兩人，還好他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裏的樣子。她穩下心態，也試圖撫平對方的氣焰。她重新壓下嗓音：“張驍，你要是真覺得恐慌，那就好好努力。我們還很年輕，有的是時間去拚搏奮鬥。人生還長，我們不會止步於此的。”
張驍沒有再回擊，他似無力的歎了口氣，五彩繽紛的燈光將他的背壓得更彎。
周懷柔一直將周密雲送到席曇的車旁，四人才分道揚鑣。
周密雲坐上車，盯著反光鏡裏兩人刻意分開的距離，嘴角有些下垂。看來這兩人感情確實有些不合。
席曇無聲的注視著她，待她拉上安全帶，他才放下手刹，啟動車子，一路駛向她的學校。車子還是一貫停在學校北門，周密雲沒有立即下車。他倆慣要在車上說會兒話。
席曇打開車內燈，從車後座取來一個藥袋，從裏麵掏出一小罐碘伏，用棉簽沾了少許，淺棕色的藥水瞬間浸染了雪白的棉簽。
“把耳朵旁邊的頭發撩起來。”席曇一聲令下，周密雲立馬聽從，乖乖的將自己的左耳露了出來。
冰涼的棉簽碰到紅腫的耳垂時，刺痛感一陣一陣襲來，不消多時，冰涼的耳朵因為疼痛整個兒又紅又熱了起來。
席曇見她因為忍痛，眼睛眯的緊緊，便對著傷處輕輕吹氣以緩解碘伏帶來的刺痛。涼氣悉數碰灑在她脖頸上，弄得她脖子癢癢。她順勢摟住席曇的脖子，親昵的道：“你人怎麽這麽好啊。”
席曇還不忘他手上工作，撩起她另一側耳旁的頭發，一邊上藥，一邊回道：“你是在給我發好人卡嗎？”
周密雲盯著他說話時一上一下的喉結，忍不住摸了一下，惹得席曇差點翻了手裏的碘伏。
“你什麽時候買的藥啊？”周密雲又抱緊了他一些。
席曇嗓音有些不沉穩：“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周密雲奶哼了一聲，顯然不滿意他的回答。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須臾，才抬頭看他，眼中有擔憂，“你說我們以後會吵架嗎？”
席曇：“也許會吧。”
周密雲：“那誰道歉？”
席曇：“誰錯誰道歉。”
周密雲目光遊移，說了一句不像是她會說的話：“那我還是寧願你不要道歉。我總覺得，如果你要向我道歉的話，肯定是犯了很大的錯，又或者你是想和我……”
最後兩個字，淹沒在了對方的親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