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內蒙重逢（2）
其實“一日三餐”拍攝結束也就半個多月，但或許是重新認知了那段過往，如今在這距離A市一千六百多公裏的烏蘭察布市重逢，竟讓她有種闊別的感覺。
隻見曲星誠頭發剪短了點，清雋的眉眼更清晰了些，一身雪色羽絨服素淨不染一塵，而他身邊的陌生女孩，跟他差不多年紀，看著也有些眼熟。
林歆意淡淡開口：“不好意思，無意打擾你們對話，你們繼續……”
曲星誠卻用低啞的聲音打斷：“我們已經談完了。”
這回答讓林歆意一時不知怎麽接，就見他身邊的女孩用力跺腳，兩眼瞪向林歆意，“我們沒有談完，林教授，你身為老師，不應該跟學生保持距離嗎？”
對於女孩的質問，林歆意倒是不生氣，思考片刻：“你是A大農學院的學生？”
女孩似乎有什麽顧慮，卻聽曲星誠沉聲道：“程澄澄，注意你的言辭！”
林歆意看著睜大雙眼的女孩，終於想起來：“農學院大四三班程澄澄，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誤會？這哪裏是誤會？
先前丁成皓說曲星誠待林歆意不同，哪怕有一張張“一日三餐”的拍攝照片為證，她也不信，可現在……
程澄澄紅著眼眶，眼裏湧動著被壓製的情緒，轉而看向曲星誠：“我就問你一句，你來內蒙前，是不是知道她也在內蒙？”
古人雲，智者不入愛河。
古人誠不欺我。
林歆意心中暗歎，卻見曲星誠好看的眉眼略斂：“是。”
是？
別說程澄澄，林歆意都對他這一回答側目。
“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眼看女孩強忍著淚水跑開，林歆意揉了揉又有些疼的太陽穴：“感情這種事情，拒絕就拒絕，不要用別人當借口。”
空氣默了兩秒，響起低低微啞的三個字：“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她才對。
“算了。”一抹酸澀掠過心頭，林歆意從兜裏取出一塊巧克力，順手彈了彈袖口的灰，卻聽他又道。
“不是剛剛程澄澄的事情，而是那輛車……對不起林教授，是我沒考慮周到……”
林歆意這才想起林叔坦白那天，他好像是要送她一輛代步車，以曲氏集團的名義。
當時她情緒紊亂，以為曲家當年對父親落井下石，相同品牌豪車又觸景生情，她擔心自己情緒之下口不擇言，才戛然中斷與他的對話。後來他患了感冒，又崴到腳，被醫護人員接走。再後來，“一日三餐”綜藝結束拍攝，她度過漫長而煎熬的半個月……
比起過往那些真相，一輛車儼然微不足道，但沒想到小朋友一直記到現在。
這股執拗勁兒，還是跟十年前一模一樣……
“你也是一番好意。”林歆意不置與否地撕開包裝，巧克力的味道在空腔中彌漫開來，比平日裏多了一絲澀，“不過你來這兒度假？”
她問得狀若無意，曲星誠也不隱瞞：“不是，姥姥七十歲大壽，我是過來給她老人家賀壽的。”
林歆意聞言抬起眸：“你姥姥是內蒙人？”
曲星誠點頭：“這個度假村是我姥姥姥爺開的，每年冬至我都會來烏蘭察布市看他們。”
突如其來的金錢氣息讓林歆意微微挑眉：“那還挺巧的，研發中心也在這裏團建。”
“不巧。”曲星誠薄唇抿了抿，清雋俊逸的麵孔沉浸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似乎有些許遲疑，“是我向孟表舅推薦來這裏團建的，你在實驗室沒日沒夜那麽多天，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溫泉熱浴能有效緩解疲勞。”
如果是一個月前，林歆意免不了教育兩句，可如今看著眼前這個小心翼翼的少年，她卻有些不忍：“嗯。”
曲星誠也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從國外初遇到國內重逢，她其實一直都在拒絕他的好意。一開始他覺得她拒絕的是他這個人，但後來他發現她或許隻是習慣了一個人。
“是不是孟表舅跟你提過我？”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孟表舅也就是邀請林歆意來內蒙交流的孟爾，因為相隔南北，除了多年前到南方考察過一段時間，跟曲家不太來往，但前不久卻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還關心他什麽時候來內蒙。他又從孟老口中無意間得知林歆意受孟表舅相邀，來內蒙交流，才向孟表舅打聽她的事情。
“嗯。”
林歆意眸底輕掠過一抹黯色，看來十年後，她給他的印象除了冷漠就是疏離……
又是嗯。
曲星誠懷疑地捏了捏自己的臉：“他沒說我壞話吧？”
林歆意被他這一動作弄得哭笑不得：“沒有，不過我現在要去吃中飯，你要不要一起去？”
曲星誠立刻鬆開手：“好啊。”
此時的他還沒察覺林歆意在這半個多月裏有多大變化，直到兩人在度假村中餐廳用餐，他突然想起什麽：“對了，孟老知道我來內蒙，讓我把這枚徽章帶給你。”
一枚金麥綠葉的徽章，映入眼簾，林歆意指間的筷子微微一頓。
這是她上幼兒園的第一天，父親親手別在她胸口的，希望她能和父輩祖輩一樣成為一名農科專家。
可這枚徽章，在十年前丟了……
“這徽章是不是有什麽特別意義？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聽孟老說落在他那很久了，你也別怪他，老人家記性都不太好……我本來想讓他自己還，可他非讓我順路帶過來，八成也是心虛，擔心你生他氣吧。”
老人家這哪是擔心她生氣，分明是想著“解鈴還須係鈴人”，借此開導她。
枉她被業內冠以天才之名，到頭來卻要一個個老前輩煞費苦心。
“嗯，謝謝。”林歆意接過徽章，淡淡道。
曲星誠很不喜歡這聲謝，回得有些別扭：“不客氣。”
才半個月不見，就這麽生疏客氣……
可說生疏，當他展現出善意，她卻不再下意識拒絕……
曲星誠想從她的表情中找出點端倪，可她慢條斯理地用餐，神情動作沒有一絲破綻，他便隻當自己想太多。
殊不知，眼前麵色古井無波的林歆意，一點點握緊手裏的徽章，尖銳鋒利的棱角正深深嵌入掌心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