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秘密

王燕在指揮部敲打著電腦，一直忙到下班時。王燕看著打印機吐出最後A4紙，心裏吐了一口氣。王燕用裝訂機把紙頁收置好，撫摸了一下這些勞動成果，心裏有些欣慰。這份擦子街的材料，凝聚著王燕的心血，和鄉親們的期盼。

天下著小雨，暗得早，王燕探頭看看窗外，指揮部早已燈火輝煌。榕樹下擠滿了人，有的人打著電話，有的人在急切地勸說，一些類同的話題在榕樹下滾來滾去。聯絡組最是忙碌，從裏頭走出來的幹部大都麵帶喜色，一種大功告成的表情，讓王燕羨慕和感慨。

王燕剛剛看到宣傳組同事在做報道，最近簽約率大步提高，今天就有一百來戶簽約，有一些單位全麵完成任務，總量達到了二千零一戶。這些數字讓王燕心裏一緊，知道片區調度會又得聽緊箍咒了。王燕心裏暗道，擦子街呀擦子街，你可把我弄苦了！這個野廟，簡直是我的克星！轉念反省，為什麽會這樣呢？怎麽不自覺把自己放到了民眾的對立麵？王燕不禁又有些慚愧。

王燕又想到了領導的指示：盡快收集好擦子街相關材料上報，爭取政府調整政策。王燕一邊關電腦，一邊打電話給主任，說，主任，今天我請客，向你匯報一個重要工作，地點是錦江花園的咖啡館，我等下發地圖給你。主任答應了。

王燕趕緊下樓，發動了車子。去往錦江花園的路有點堵，王燕一路小心避讓，而最煩的還是對麵的車輛，遠光燈打得人直晃眼，隻得停下來等對方過來再開，結果街道更加擁堵了。從街道突圍出來，又被車位弄得頭暈，整條街區走了一圈，硬是沒有找到，隻好轉到另一條大街泊下，步行前往。

這時主任打來電話，說到了咖啡館，背景是一片鋼琴聲。王燕感歎，看來主任是這個主題餐廳的常客。這次約他出來，故意定在他上次和楊萍吃飯包廂。王燕推門進去，匆匆落座，說著抱歉。主任把菜單移給王燕，說，晚上不大吃東西，一個魚片粥就夠了。王燕一邊查看菜單，一邊聽他感歎。

主任說，現在的人真是會經營，餐廳都講究群分了，這年輕人的主題餐廳，什麽520呀，什麽朋友圈呀，8090呀，都是適合你們年輕人的場所，我就喜歡到牛肉店、小攤點、爛廳下，大汗淋漓地吃上一頓。

王燕笑著說，你不是也經常來嗎？

主任說，偶然，別人請客。

王燕說，別隱瞞了，我看到你送一位女士，就是上次和你在這裏共度良宵的那位女士，多麽美好事情的事情。

主任笑了起來，說，你盯梢我呀。

王燕說，誰讓她正好是擦子街的拆遷對象，你這真是報應，把我出賣了，卻把自己的豔遇給暴露了！但我不會出賣你，隻要你老實交代，我才不會像你一樣跟領導匯報的。

主任有點尷尬，說，那不是情況緊急吧，但這個出賣也是幫助你呀，我呀看著你光工作不戀愛，為你們創造機會嘛！這是真話，你可別當玩笑，你的任務，不光是拆遷，還要完成終身大事，這也是我跟報社領導匯報時說過的一句話。

王燕笑著說，那我還得感謝你了，這頓飯是早就該請的了？

主任說，那你承認跟朱平不是“被戀愛”了？要我說，你和朱平就得趕緊訂婚，拆遷後換新居，馬上辦婚禮，這樣雙喜臨門，你們這年紀真是拖不起了！

王燕說，剛認識不久，既然是大事，就當慎重。

主任說，現在的年輕人呀喜歡談戀愛，不喜歡結婚，有的談上七八年，結果呢，拖得越久，成功率越小。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久了，彼此熟悉之後再深的感情，總難免會遇上一些磕磕絆絆的事情，總會有些不同意見，如果沒有成婚，就不會好好處理這些矛盾，而讓這些矛盾打敗了婚姻。

王燕說，主任經驗豐富，但不要偏離主題，你跟楊萍到底什麽情況？

主任說，看來今天你不是來感謝我的，而是來套我的。也罷，我和楊萍的事情，其實沒有什麽可隱瞞的。我們認識在幾年前。報社不是大家有廣告任務嗎？我去她公司拉業務時我們就認識了，是她傳遞信息說公司想在報紙上做一些廣告宣傳。楊萍也不容易，帶著兩個孩子住在父母的老房子裏，後來遇到一些事情，就喜歡打電話讓我幫忙，畢竟我們做媒體的人脈廣嘛。

王燕突然想起一件事。老楊有一次問起，他想拆遷後給女兒一套房子，但又擔心這房子變成女兒和丈夫的共同財產，問該怎麽辦，王燕說可以寫老楊自己的名字。老楊又說，如果不寫楊萍的名字，將來姐弟之間難免發生矛盾，也得有個預防。王燕說可以去公正。老楊說這樣事情太複雜了，說不定會有遺留問題，聽說朱骰家就由於遺囑在鬧矛盾。

主任說，楊萍跟我說起過。

聽得出來，主任與楊萍之間無話不談。王燕開玩笑說，楊萍家的簽約我就指望你了哈，否則我會向社長匯報，你們的關係才是可以充分利用的。

主任說，我會盡力，但楊萍的父親跟風思想嚴重，如果朱骰家沒有簽約，我估計他是不會簽的，楊萍明確地告訴過我，所以我才叫你一定要抓緊時間采訪相關資料，這不是暗中替你出謀劃策了嗎？

王燕說，等下吃完飯，我把材料給你哈，我建議把材料整理成一個大通訊，整版推出，就像上次石橋的稿子。但主任沉吟良久，沒有確定，說這事情還得看政府的態度，如果同意保護野廟我們就見報，如果不同意就不能發稿，否則縣裏會批評不講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