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百年慶結束我們去辦離婚手續
五年前結婚時,程相宜親自監督翻修莊園,三樓留有楚伊和宗硯俢的主臥。
棕紅木門推開,古色古香的屏風橫在床鋪前。
宗硯俢推門進來時,借著外麵的月色透過屏風看到**模糊的人影。
地毯鬆軟,他走近後發現楚伊蜷著身子似乎睡著了。
隻是眼角還掛著淚珠。
半晌,他俯下身,手指在她眼尾處刮過將淚珠帶走。
在指尖化開的淚水就那麽一下子滲進了心裏,窒息地發慌。
隻是他剛擦拭完,便又有淚珠淌落,這次直接劃過眼尾淹沒在發絲間。
楚伊呼吸亂了,她無法扼製心口處傳來窒息的痛意。
明明在她身邊五年的人,如今卻隻覺得陌生。
明明應該遠離,可是又忍不住被他靠近時的氣息吸引沉溺。
哭聲漸漸無法抑製,她將自己抱得很緊。
宗硯俢心頭堵得發慌,俯下身將人抱住。
楚伊在他懷裏劇烈而無聲的掙紮,淚水似乎要將人湮滅,滴落在男人的脖頸間,明明是冰涼的淚卻帶給他灼燒心髒的痛感。
他不懂為何會出現這種感覺。
隻是不想看到她哭,不想看到她難過。
“對不起。”他力氣很大,將人緊緊圈在懷裏。
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響在楚伊耳邊,楚伊說不出現在的感受。
五味瓶打翻了,酸甜苦辣鹹都有,不是滋味。
“我不是故意忘記結婚紀念日,禮物的事怪我當時心急。”
“宗硯俢……”楚伊聲音很啞,被迫窩在男人懷裏悶呼呼透著委屈,“我不怪你。”
男人聽到他的話一喜,然而下一秒傳來的聲音將他的喜悅打得粉碎。
“我不在乎了。”她咬著牙說。
窗外月色正濃,萬物似披著雪白的銀裝。
帝都還要三個月才能下雪,可楚伊卻覺得她如今像是置身寒冬。
“不在乎?不在乎為什麽哭?”宗硯俢錯開身子,借著月光看她紅紅的眼睛。
“哭我識人不清,宗硯俢,如果我有證據證明昨天有人騙我去酒店,你信我嗎?”楚伊執拗地盯著他。
她想要從這個他愛了很久很久的男人口中得到沒有疑議的答複。
然而這人說,“證據在哪?”
楚伊從枕頭下拿出手機,點開錄音文件。
寂靜的臥室,忽然出現一陣窸窸窣窣聲響,隨後便是一段對話。
“楚小姐打算何時與硯修辦理離婚?”
“林小姐似乎已經急不可耐坐上我這個位子了呢。”
“楚小姐在套我話?”
“怕我錄音?”
“這種手段我不惜的用,我倒是好奇,用宗硯俢的手機發短信叫我到自家酒店見麵,又把我迷暈,最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個男人放走,林小姐確實好手段,宗硯俢頭頂被我帶了頂大大的綠帽子,你料定他不會留我。”
“楚小姐過獎。”
隨後便是潑水聲,之後宗硯俢便趕到現場。
未開燈的臥室一片昏暗,楚伊已經坐起了身,手機熄了屏,折射月光的清輝。
楚伊隱於黑暗中,盯著月光下男人的神情。
宗硯俢垂眸看著手機,將二人的對話一字一字聽進耳中。
真的是洛蓮?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樓下衛生間,他幾乎脫口而出否定林洛蓮的嫌疑。
此刻像是一個巴掌那樣打在自己的臉上。
“她……”男人幹澀的喉嚨發出一個字音,便沒了聲音。
“她是有原因的,你是想說這句話嗎?”楚伊含著濃重的鼻音,接下了他未說出口的話。
眼眶又開始酸澀的疼。
她之前怎麽說來著,就算證據擺在他麵前,他不信依舊不信,信了也會替林洛蓮找借口。
愛一個人的體現便是無條件地護著她。
就像宗家長輩無條件護著她,這是親情的愛。
就像連珊珊不等自己說完事情原委,便要替她出頭,這是友情的愛。
她曾經卑微乞求宗硯俢能給她無條件的信任和偏愛,可他把這份感情給了別人。
楚伊吸了吸鼻子,“你放我自由吧。”
‘放她自由吧。’
‘放我自由吧。’
宗老爺子的聲音,楚伊的聲音交錯在耳旁環繞。
宗硯俢箍著女孩手臂的胳膊漸漸鬆開,他默不作聲起身,扯起旁邊的被子蓋在楚伊身上。
一室清輝,一室安靜。
楚伊以為他不答應,就要開口之際,男人脫了鞋躺在床的一側。
楚伊渾身僵的像木頭,聽著耳畔的呼吸聲,緊抿著唇靠在黑暗中。
“下個月二十七日是恒宗集團百年慶典,爺爺期待這一天很久了。”宗硯俢聲音淡漠如水。
如果楚伊去看身旁的男人,便會看到他此刻緊閉著眸,眉頭死死皺著,像是在克製某種感情。
“等百年慶結束,我們去辦手續離婚。”
在他答應的那個瞬間,楚伊覺得懸著五年的心似乎嘭的一下著陸。
撞的她頭暈眼花。
撞的她分不清黑夜白晝。
她勾起笑意,回一個不知是何滋味的字,“好。”
“在那之前,我們在家裏依舊像過去那樣。”他抬起手遮在額頭上,聲音沉悶煩躁,“我不想爺爺和爸媽擔心。”
肩頭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擔,楚伊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順勢躺下,扯起被子將自己蓋好,“好。”
這一晚,楚伊睡的很不踏實。
她做了很多夢,陷入泥沼中無法醒來。
夢裏她回到二十二歲領證那日,民政局門口隻有她自己孤獨身影,她沒有等到宗硯俢。
又夢到二十歲來到宗家的第一天,麵前的宗家長輩不再是和藹可親,所有人對她針鋒相對冷言冷語,嘲笑她不過是倒貼貨。
夢到十八歲母親去世那日,她站在醫院走廊無助的哭。
往來人流皆是冷漠的臉,她看著父親牽著新妻親密的站在一起,她看到宗硯俢抱著林洛蓮從身邊大步而過,如同陌生人。
夢到十三歲那年,褲子染髒一片,所有男同學都在看她的笑話。
她孤零零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而這次宗硯俢沒有出現。
她一直在哭,像是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淨了。
迷迷糊糊間她像是醒了,又好像沒醒。
否則她怎麽好像看到宗硯俢將她溫柔的抱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輕哄,‘都是夢,夢醒了就好了。’
可是夢醒了,真的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