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偷看
白景年握著匕首的動作一頓,眉心微皺,立刻小心地將匕首又包起來,解釋:“這把匕首跟了我很多年,十分好用,送給你。”
宋青一怔,旋即瞪大眼睛:“?”
“切菜、剔骨,或者用來防身,都可以。”白景年竭力推薦。
宋青陡然有種被售貨員攔下的錯覺。
她輕咳兩聲,收回視線,禮貌而客氣地回絕:“不用,我在鎮上買的那把菜刀很好用。”
“你的匕首一看就很值錢,哪兒有用這麽貴的東西做菜的?你自己好好收著吧。”
她自認理智,但模樣落入白景年眼中,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她的氣還沒消。尤其和從前的態度一對比,就更明顯了。
他蹲下身子,平視宋青,開門見山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是嗎?”
宋青不可避免地噎了下。
哪兒有這麽直截了當問的?跟質問犯人一樣。
她深吸口氣,對上男人的眼睛,正經而認真:“我沒有生氣。剛剛那些話,都是我的真實想法,這麽貴重又鋒利的匕首,不適合做菜。”
“那你就用來防身,匕首不重,揣在懷裏很方便。”白景年堅持道。
宋青再次深呼吸,道:“……太平盛世,我沒事兒揣把匕首做什麽?再說了,我平時都跟你一起,也用不著。”
白景年垂眸盯著匕首,若有所思。
她以為對方終於被勸服,正要鬆口氣,卻不想男人又道:“你說得對,我不該選匕首。你稍等,我回家裏再挑——”
“等等!”宋青急忙喊停。
她起身追上去,“不用再挑別的拿來道歉,我沒生氣,真的!”
為了讓白景年相信,宋青索性攤了牌:“不瞞你說,當時我的確有點生氣,可後來一想,我們又不是真夫妻,沒理由讓你跟我站在一起挖苦諷刺別人,尤其這個人還是潘錦的娘。想通以後,我就再也沒生氣。”
說完,她眼睛都不眨地盯著白景年,就怕他又想回家拿東西。
隻見男人先是皺了皺眉,忽又掀唇笑起來,“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生氣。”
“……不然?”宋青擰眉,隱約察覺出不對勁來。
白景年抿唇斂了笑,沒回答,而是看著她認真地說:“你氣得很對。”
宋青:“?”
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我當時的確不對,不管對方是誰,我理應和你站在一起。下次,我要是再這樣,你提醒我,我一定跟你站在同一邊。”
宋青:“……”
她怎麽覺得,事情越解釋越亂了?而且,白景年看她的眼神好怪,莫名讓人臊得慌。
她不自在地撓了撓後腦勺。
“你沒再生氣就好,匕首你收下。”白景年又遞過來。宋青剛想拒絕,他又道:“你要是不收,我就當你還在生我的氣。”
宋青:“……”
也罷,就當暫時替他保管,等她過些日子離開,再把東西還給白景年就是。
她深吸口氣,接下匕首。
“我先回潘家了,你們慢慢忙,有事讓蔡彩回去叫我。”白景年囑咐完,正欲離開,又被宋青叫住。
她有些別扭地偏頭,錯開他的視線,從懷裏掏出用幹淨帕子包著的蛋撻,“這個給你,蔡彩沒吃完,還剩下一個,你吃吧。”
“我不餓,你——”
男人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宋青忽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說地將布包塞進他手裏,“讓你吃你就吃,別囉囉嗦嗦的,搞得好像我們家吃不起飯似的!”
白景年當她急了,可低頭一看,她耳垂連帶著脖子通紅一片,顯然不是急的生氣。
他不由抿唇笑了,小心收起蛋撻,“好。”
……
白景年剛走,蔡彩就一蹦一跳回來了。
她笑嘻嘻瞅著宋青,也不說話,隻一個勁兒嘻嘻地笑。
宋青被她笑得渾身發毛,佯裝生氣道:“幹什麽?”
“你跟白大哥,好了吧?”蔡彩咧著嘴,一雙月牙眼裏滿是八卦。
她瞥一眼蔡彩,本想再想裝下去,到底沒繃住,在對上那雙八卦兮兮的眼睛後瞬間破功,忍不住伸手敲了下蔡彩額頭,“都是誰教你這些的?小小年紀,懂得倒多!”
“我都快十五了!”蔡彩不服氣道:“不是小孩了。”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宋青掀開鍋蓋,順勢轉移話題:“蔡大孩,水開了,快把木桶拎過來,雞和大鵝也拎來。”
蔡彩連忙拎木桶,又幫著宋青把雞、鵝塞進去,借著熱水拔毛,忙得手忙腳亂,早忘了八卦。
莊戶人家辦喜事,不用特地下帖子,縱然是裏正這樣的人家,也不過提前告知親戚朋友一聲,送些喜糖、瓜子,或者蒸餅之類,提醒對方參加喜宴。
裏正家的喜事,定親對象又是有望考取功名的讀書人,不用想,也知道來的人要比普通百姓家多。
宋青粗略計算一番,心道至少要準備出十五桌的酒菜,除去糕點、茶水,每桌至少準備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素菜、糕點可以當日再下鍋,葷菜卻必須提前準備,到時候一蒸即可,能省去不少時間。
家禽全部拔毛、洗淨,再處理幹淨內髒——潘家要麵子,死活不許內髒出現在定親宴上,她索性趁機低價收購,搜集了不少雞肝、雞胗等物。
魚是冬日裏最常見的鱘魚、小黃魚。鱘魚切成片次日備用,小黃魚去骨入鍋炸,炸好用醬料、湯汁醃製一夜,次日刮刀後拌粉油炸,並將醬汁勾芡拎上去即可。
這樣做出來的小黃魚味道醇厚,入口酥爛,即便是三歲孩童,也不用擔心被刺紮著。
至於其他的——
豬頭肉、豬腳等都提前在一鍋裏鹵好,另將蹄髈和火腿慢燉,再做些台鯗煨肉,冬日裏放一夜就能成鯗凍,晶瑩剔透、清爽可口,不會有半點豬肉腥氣。
鹿肉、麅子肉選肥瘦相間的烤了,筋則剔下來反複捶打,焯水後再放進砂鍋慢燉,次日上桌前再加調料。
雞、鵝就簡單了,留下過肥的做成雞鬆,其餘的全部進鍋鹵,煨上一夜,鮮香入味。
宋青切得起勁兒,冷不丁一抬頭,被貓在灶膛後偷看的賈媚嚇了一跳,手腕一晃,差點切住手指頭!
她又驚又氣,不由拔高聲調:“人嚇人,嚇死人,你要嚇死我啊?!”
被發現,賈媚才站直了,咬著唇委委屈屈道:“我沒想嚇你,宋青姐,我就是看你切菜看入迷了,不是故意的……”
看到她那裝模作樣的可憐樣,宋青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黑著臉道:“不是有意的,也不能鬼鬼祟祟地嚇人啊!”
“你還有閑心在這偷看,想必是忙完了。天不早了,你還不回鎮上去?”她故意趕客。
見她隻說了兩句,沒再追究,賈媚頃刻收了委屈,笑盈盈道:“還沒完,我爹說,今晚就住在村裏。”
說完,她立刻將視線粘到案板上,“宋青姐,你刀工真好,怎麽練的?也教教我吧!還有,你做的是什麽呀?我都沒見過,你能給我講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