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孕

走到錢府門口,宋青不自覺放慢腳步,看著頭頂匾額上那個熠熠閃光的“錢”字,深吸一口氣。

“別怕。”白景年上前一步,大掌包住她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了攥。

男人大掌溫熱,可對於宋青來說,被裹住的手好像忽然著火一般,滾燙熱意迅速順著胳膊燒上來。

但下一瞬,她腦海中浮現白景年眉頭微皺的模樣。

熱意轉瞬而逝,她抽出手,淡淡道:“知道,走吧,別讓夫人等急了。”

說完快步跟上丫鬟,也不敢回頭。

白景年遲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確信上麵沒髒東西,不由得皺起眉頭來。而後一抬眼,見他們走遠,顧不上多想,大步追上去。

怕什麽來什麽,二人一進門,就見錢夫人和錢老爺在一處坐著。

意外的是,錢老爺下手處還坐著一個男人,看起來很年輕,眉眼和錢老爺有幾分相似。

宋青瞬間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錢老爺的私生子,錢鶴昌。

因此,她愈發屏氣凝神,恨不得當個透明人。

隻聽小廝和丫鬟說完了,錢夫人點自己的名,她才垂頭往前一步。

得知錢夫人叫她來,隻是突然想吃兒時的一種糕點,宋青表情鬆緩了些。

錢夫人想吃的糕點,鎮上、城裏沒有賣的不說,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這是什麽糕點。錢夫人更是許久沒吃過,隻能憑借兒時記憶描述。

諸如這糕點外麵酥脆可口,內陷軟軟的,但並非軟綿綿的,而是嬌嫩的口感。顏色誘人,除了奶香味,還有一種獨特的焦香感,十分奇特。

她描述的倒是細致,隻是宋青搜遍了記憶,也沒想到這樣的中式糕點,一時有些為難。

宋青咬唇想了想,道:“我見的世麵不如夫人見得多,一時間實在想不到這種糕點是什麽。不知道可以不可以請夫人畫出來?我照著樣子試一試,興許能做出來。”

“你要是也不知道,就算了。”錢夫人歎了口氣,道:“我也就小時候吃過一次,印象不深,怕是畫不明白。”

她頓覺意外,追問:“夫人是在什麽地方吃的,人家說了叫什麽名字沒有?”

錢夫人道:“我外祖家有一支商隊,專和鄰國做生意。我小時候去外祖家玩,在他家吃過一次,聽商隊裏的人說,我們這裏沒有這樣的點心。點心的名字,他倒是跟我說過,可時間太長,我記不清了。”

外頭的?

宋青腦海中靈光一閃——難不成錢夫人所說的糕點不是中式點心?

外麵一層酥脆香甜,裏麵軟嫩可口。

的確像西式點心,再聯係到商隊專和其他國家的人做生意,這樣一來,一切就說得通了。

“夫人這裏有紙筆嗎?我好像想到了。”

不等錢夫人開口,錢老爺大手一揮:“拿紙筆來!”

看著錢老爺急切的模樣,宋青默默挽起一截袖子,不動聲色心道:要是不知情的,定會以為這錢老爺多愛錢夫人呢,實際上……嗬嗬。

很快,筆墨紙硯準備好。

宋青三兩下畫出一排,各式各樣的西式點心,基本都是外麵酥脆裏麵有布丁層的結構。

隻一眼,錢夫人眼睛倏地亮起來,指著最中間的蛋撻,激動道:“就是這種樣子,和你畫的一模一樣!”

宋青彎唇笑了笑。

“宋娘子果真有兩把刷子,竟然真知道。既如此,宋娘子這就去廚房裏準備吧,別讓夫人等急了。”錢老爺擺手催促。

好家夥。

這是勸說她留下來做廚娘不成,想直接逼她進廚房,然後順理成章強逼她賣了身契,留在錢府成為廚娘?

廚娘二字聽起來好聽,實際上,和奴隸無異。

要是同意,她這輩子都別想出錢府了。

要不是知道錢夫人心善,宋青隻怕以為猜點心都是這計劃中的一環。

“怎麽還不去?”錢老爺擰眉。

宋青大腦飛轉,想著該怎麽逃過這一關,就聽身旁白景年開口:“這種點心是我妻子的家傳秘方,不能輕易在人前展露。今日錢夫人的午飯已經做好了,不如明日再將這道點心和午飯一起呈上,也省得夫人今日吃多了積食。您說呢,錢夫人?”

“正是這個道理,不急在這一時。”錢夫人點頭,旋即笑眯眯看著她,因為過於消瘦,她眼尾有些下垂,但此刻眼神格外亮,忽然年輕了許多。

她由衷道:“宋娘子,你懂得可真多,要不是你,我隻怕這輩子都吃不到兒時記憶中的點心。”

宋青微微一笑。

“既然母親喜歡,不如幹脆將人留在錢府,做您屋裏的廚娘。”鶴昌忽道。

她笑容一僵,暗暗罵了句髒話。

又來了。

鶴昌又看向她,似笑非笑的,“對了,之前父親就說過,要宋娘子來府上,不知宋娘子考慮得怎麽樣了?”

“這個……”宋青咬了咬後槽牙,額角冒汗。

她垂著頭,視線卻一個勁兒往白景年身上望——之前他說了已經想出法子,隻需臉皮厚即可,但卻沒具體詳說。這樣的關鍵時刻,不管他說得是真是假,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好在白景年還算靠譜,雖沒注意到她的眼神,但還是主動站出來,道:“錢老爺好意,不敢辜負,隻是我和宋青自成親起就想早些要個孩子,如今好不容易得願。她身體不便,怕是不宜入府做事。”

宋青:“?”

反應過來後,她瞬間羞得渾身滾燙,垂頭漏出來的那一截脖頸更是通紅一片,比錢府門口掛著的一對大紅燈籠還要紅。

她暗暗咬緊後槽牙,好個白景年,這也能算是解決的辦法?!

錢老爺將信將疑地上下打量,“前幾天不還好好的麽,怎麽……”

“起先我們也沒想到這麽快,昨天特地去找了宋大夫,讓他看了才確信。”白景年撒謊不打草稿,模樣十分真切。

提起宋長鬆,錢老爺打消了大半疑惑,隻是還有些納悶——這也太巧了。

鶴昌笑道:“年輕夫妻,這也正常。爹,我那些成了親的朋友,一年就抱孩子的並不少見。”

他頓了頓,視線有意無意掃過錢夫人,“多年都無所出的,才叫稀奇呢。”

錢夫人驟然變了臉色,握著帕子的手猛地攥緊,下唇微微顫抖。

錢老爺臉色也不太好看。

宋青敏銳察覺屋內氣氛,顧不上羞臊,悄咪咪抬頭看了一眼,恰好撞見錢夫人咬著牙強忍淚水的模樣,心下一震,瞬間明白鶴昌的意思。

這個私生子,居然還敢借著她的事內涵錢夫人!

“夫人,您以後有什麽想吃的,隨時打發人跟我說,我一定立即想法兒去做,不叫您等太久。”宋青含著心疼,主動轉移話題。

錢夫人深呼吸幾次,總算將情緒穩住,但到底不比方才有神采,整個人懨懨的,“多謝你費心。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回去吧。”

“對了,我這回來,還有一件事。”宋青邊說這話邊暗暗歎氣——這個節骨眼上請假,實在顯得沒眼色,但潘錦的定親宴在即,這也沒法子。

她深吸口氣,道:“我們村裏正的閨女要定親,裏正指名要我來準備,接下來三天,隻怕是都沒法來鎮上了。”

說完,宋青頭垂得更低,已經預想到接下來錢老爺以及私生子鶴昌的陰陽怪氣,眼睛都閉上了。

“所以,這幾天的午飯不用麻煩小廝去取,我送到府上來就行。”白景年接著說道。

她意外地歪頭看他。

因為白景年那番話,錢老爺父子都沒出聲,倒是錢夫人,臉上恢複淺淺笑意:“你們夫妻倆也太實誠,還得忙別人的定親宴呢,又何必專門騰出空來送?我打發人去你們村裏取就行。”

說著,便叫了個小廝過來,吩咐他這三日專門來往青山村取飯,還特地囑咐他不許催宋青,必要時得幫忙出力。

末了,她看著宋青,溫和道:“等忙完了定親宴,你有空來我這一趟,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