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賭坊

賈媚和她二哥跟在管家後麵,還沒走近,賈媚已經驚喜地揚起眉毛,興奮地衝她招手打招呼。

她二哥卻黑著張臉,活像誰欠了他百八十兩銀子似的。

宋青隻當沒看見,對著賈媚淺淺一笑,點點頭,算是回應。”

“你們認識?”管家好奇地問。

賈媚嘴快道:“我們是同村。”

“嗬,那可真巧。”管家笑道:“看來你們村人傑地靈,專出廚子。”

賈媚捂著嘴笑。

說話間,賬房到了。

管家跟賬房先生說明來意,很快取了兩包銀子,分別交到兩撥人手上,對著她們囑咐一番。

末了,管家又從懷裏摸出一兩銀子,對宋青道:“我們家夫人喜歡你的手藝,妹子,勞煩你明天再準備些餐飯,我去你攤位上取。這是買菜的錢,要是我們家夫人喜歡,還有你的賞,你可得好好地做,知道嗎?”

宋青眼睛亮亮的,“我記住了!”

旁側的白景年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彎了彎。

宋長鬆將一切看在眼裏,心裏說不出來的堵。

“行嘞,我送你們出去。”管家招呼眾人。

“哎——”賈二哥叫住他,是和麵對宋青完全不同的一張臉,哈巴狗般討好道:“管家爺爺,您是不是還忘了件事?”

管家不解:“什麽?”

賈二哥舔了舔唇,又是擠眉弄眼使眼色,又是打手勢,管家始終沒明白,眼瞅著管家耐心漸失,他隻好開口:“菜錢,您還沒給我們買菜錢呢。”

“又不需要你們做菜了,給你們菜錢做什麽?賞銀還不夠啊?”管家擰眉道。

賈二哥不服氣:“那他們怎麽能——”

“人家手藝好,夫人喜歡,至於你們——”管家背著手,斜睨他,“實話跟你說吧,要不是看在鶴昌少爺的份上,夫人才不會吃你們的飯。得了賞銀就知足吧,別太貪心咯!”

賈二哥臉上表情僵住。

賈媚睫毛顫了顫,吸口氣,暗暗攥緊手。

但下一秒,她又揚起笑:“您教訓的是,這麽說,我們得找個日子,買些東西,特地去謝謝鶴昌少爺呢。”

管家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點點頭,“心裏有數就成。”

說完,一行人已經到了大門口,管家叫了輛馬車,付了錢,目送他們上車離開後,又跟宋長鬆說了會兒話,才叫人送他回家。

馬車車廂內。

“姐姐可真厲害。”賈媚主動打破安靜,“聽說錢夫人食欲不振好久了,就連城裏大酒樓的廚子手藝都瞧不上,沒想到居然這麽喜歡姐姐的手藝,真是難得。”

宋青歪了歪頭——她怎麽隱約聞到了一股茶香?

而且,這話聽著好別扭。

白景年神色淡淡,“城中酒樓的廚子也未必全都厲害,鄉野之味也並非都是粗陋的,以偏概全,未免過於小家子氣。”

宋青意外地看他——不說則以,一說驚人。麵對女孩子,他嘴巴竟然可以這麽毒?

“啊,是我說錯話了。”賈媚臉頰微紅,可憐兮兮道:“白大哥,不好意思,是我不會說話,我給你和姐姐賠罪。”

白景年沒應聲,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跟一個瘸子賠不是,瞧你賤的。”賈二哥冷哼。

原本看戲的宋青瞬間變了臉色。

她冷笑:“喲,哈巴狗都會說話了,這世道可真稀奇。”

有了上次的教訓,賈二哥瞬間反應過來,“你罵誰是狗?!”

宋青靠在車廂內,翻了個白眼,懶洋洋道:“誰應聲,誰就是狗咯。”

“你他媽找死!”

賈二哥惱羞成怒,揚手就要打人。

然而車廂太小,坐了四個人已經很擁擠,他一揚手,向後揮蓄力的功夫,手肘就先磕到了車廂。

下一瞬,手腕又忽然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力氣扼住,被迫朝反方向扭身,他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擰成了麻花。

車猛地顛簸,賈二哥身形不穩,“噗通”跪倒在地。

好巧不巧就跪在宋青腳邊。

“噗嗤!”她沒忍住,笑出了聲。

巴掌沒打成也就算了,還跪下了,朝一個女人跪下!

這個認知讓賈老二氣得發狂,不斷尖叫,手腳亂揮,口水四濺。“你鬆開我、你鬆開!”他在車內扭得跟蛆一樣,就為了掙開白景年的手。

然而白景年在位置上穩如泰山,眉毛都不皺一下,甚至連胳膊都沒動,光靠一隻手便將賈老二箍得死緊。

他死活掙不開,又開始罵罵咧咧。

賈媚見狀急忙捂住他的嘴,又向白景年求情,含著淚花哭道:“白大哥,我替我哥給你賠罪,求你放了他。求求你了,白大哥,求你……”

“要麽安分一點,要麽下車。”白景年麵無表情地給出兩個選擇。

“你大爺的,老子遲早——唔唔!”

賈媚捂住二哥的嘴,“我們下車,這就下車。”

“籲——”

馬車停下,賈老二卻死活不下車,賈媚生拉硬拽,最後實在沒了法子,湊過去低聲說了句話,賈老二瞬間變了模樣,不僅不再鬧騰,還主動拽著賈媚下了車。

宋青忍不住從窗戶探出頭去看——賈老二和賈媚跑得飛快,看方向,約莫是朝著成衣店去的。

一句話就把賈老二哄走,難不成是說要帶他去買衣服?

她不太相信。

“你看,那是不是吳勇?”白景年輕拍了下她的肩。

宋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的男人穿著富貴,頭上還戴了頂油光水滑的狐皮小帽,身邊簇擁著許多人,還有個年輕姑娘,半個身子都靠進了他懷裏,笑得花枝招展,頭上的步搖跟著一顫一顫。

要不是他那張臉化成灰宋青都忘不掉,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吳勇。

宋青目不轉睛,直到看見那群人進了街尾的一間鋪子,才收回視線,提醒示意車夫可以走了。

半晌,白景年道:“是賭坊。”

她冷不丁眼皮一跳。

合著吳勇所謂的賺錢門路,是去賭博!怪不得一晚上能來那麽多錢,怪不得摳門的他敢在外麵找女人。

而且,看那女子模樣,也不像是良家女子。

春秀那個傻子,光知道她夫君改過自新,懂得賺錢了,對於內情,怕是絲毫都不清楚。

宋青垂眸盯著手指,不知不覺思緒就飄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