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吳小花犯病
“我和他們都很熟嗎？”聽到夏落這麽說，吳小花淒淒然盯著夏落：“可我為什麽卻想不起來呢？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
吳小花的神情裏有著前所未有的無助感，仿佛突然就從那麽一個強勢的人，變成了一個弱小無助的人，夏落的心猛地一疼。
“沒……”
“你問的這些人我明明心裏覺得有印象，可為什麽都想不起來呢？”
望著麵前不知所措的吳小花，夏落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吳小花，你想多了，你怎麽可能有什麽問題呢。你自己都說過你是金剛不壞之身，是不可能有問題的……”
可一旁的吳小花根本不聽夏落在說什麽，一個勁自顧自地重複著：”我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怎麽就想不起呢……“
“吳小花，我們別想了，不想了他們是誰了……”看著眼前吳小花全然失神的樣子，夏落快嚇死了。
“我是不是要變傻了？”
“不會！”
“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不會！”
“我會不會死啊……”
一陣沉默過後，夏落終於鼓起勇氣，“吳小花，我們明天去醫院吧！”
“為什麽要去醫院？我是不是要死了？”吳小花驚恐地揮著手，“我不要去醫院！不要去醫院！”
夏落用手握住吳小花亂揮的手，安撫著說，“不怕，有我呢！吳小花，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吳小花看著夏落，猶豫了一下，“好”仿佛不還是有些不放心，提醒道：”你不許再走了哦！“
“不走了！吳小花走哪裏，我就去哪裏，我一直陪著吳小花。”
“那我明天就去醫院。”吳小花笑了。
夏落看著她，在心裏默念道，“吳小花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吳小花是在第二天中午開始發病的，頭痛，整個人哎呦哎呦地叫。還好夏落家離鎮醫院不遠，扶著吳小花便往醫院跑。
鄉鎮醫院不比城裏大醫院，不必排那麽長的隊，但流程卻是一模一樣的。
掛號室的護士問夏落有沒有醫保卡，夏落說不是給自己掛，護士又說‘那你問一下你媽有沒有醫保卡’。
夏落回頭問吳小花：“媽，你帶醫保卡了嗎？”
吳小花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嘟噥著：“我記得好像帶了，但不知道放哪兒了？”
夏落對掛號室的護士說：“沒帶，就這樣掛吧。”
護士遞出一個病曆本：“那填一下病曆，掛什麽科？”
夏落拿起問診台上的簽字筆開始填寫病曆，吳小花就在一旁坐著神情有些呆滯。夏落的心又是一沉。
這時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夏落抬頭見是朱強。
“哪裏不舒服？”朱強問。
夏落看了還在發呆的吳上花一眼，回道：“吳小花剛才說她頭痛，帶她來看看。”
朱強扭過頭，給吳小花打招呼：“嬢嬢好。”而後附身到夏落耳邊說道：“你小子總算有點良心，知道陪嬢嬢來看病了。”
夏落白了朱強一眼：“我一直都很有良心好吧。”
“你小子還不服氣，你說你出去都有多少年了，基本都沒回來過吧。嬢嬢她們老了，身體不如年輕的時候了，這一二年，我時不時就會看到嬢嬢一個人來醫院看病，你知道一個老人獨自來醫院看病，是什麽感覺嗎？你小子還瞪我。”朱強說著又拍了拍夏落的肩：“我之所以不想走遠了，就是擔心我爸媽老了，病了沒人陪。”
夏落從來都沒有覺得朱強比自己聰明，但這一次他卻無力反駁，這麽多年他真的沒有陪吳小花看過一次病，甚至都很少和她聊起這樣的話題，他好像覺得吳小花根本就不會生病，覺得就沒有她不能處理的事情。
這種認識徹底消失前一秒，夏落還不太願意去承認這個事實。因為他知道，朱強說的沒有錯，吳小花老了，不再是以前可以保護他的吳小花，而是需要別人保護的人了。
夏落看著此時正和朱強聊天的吳小花，想著她之前一個人來醫院，一個人掛號，一個人找醫生，一個人承受病痛。甚至連上廁所打點滴可能都是一個人，心裏猛地被什麽東西紮得生疼。
而這些吳小花從來沒有對他提起過，而他也從來沒有問過。
在此之前夏落從未覺得自己做得不好，他甚至覺得自己做得比很多子女都要好，因為他會定期與吳小花通電話，會給她匯錢，會在北京買好補品寄給她，而且還一心想把她接到北京去和自己一起住，他還時不時地打趣說吳小花說她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地球了所以才會撿到他這樣的一個好兒子。
而此時的他卻想狠狠扇自己兩個嘴巴子。
吳小花叫夏落坐，因為醫生還要等號，夏落坐到吳小花旁邊，拉過吳小花的手，輕聲說：“吳小花，你怎麽就什麽都不給我說呢？每次打電話回來，你不都說你挺好，你挺好的嘛。”
吳小花上下掃視了夏落兩圈，把手從夏落手裏抽回來，“你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得了絕症。我還想多吵你幾年呢。”
吳小花還是這樣的不按套路出牌，煽情的劇情不太適合她。
雖然夏落已經做好了吳小花患老年癡呆的心理準備，但同時另一個自我也在積極地做著心理輔導和安慰，或者隻是他想多了，吳小花的症狀就是所有老年人都會出現的一種正常現象。
夏落目不能斜視地看著眼前的醫生，醫生看著吳小花的一大堆檢測結果，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最後還是夏落忍不住了，“吳小花她沒什麽問題吧？”
醫生抬頭撇了一眼夏落，“吳小花？你連媽都不叫啊。”
“習慣了，但絕對沒別的意思。”夏落從醫生的眼神裏讀出不屑，趕緊換了個稱呼問道：“我媽什麽情況？”
醫生給了他四個字作為答複：“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