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賊都不敢這麽幹

李大老虎在文安?

得知此事的範旭心裏一震。

先前,那錦衣衛的馬兄前後兩次告知他,在剿賊之時,並未抓住李大老虎,懷疑其藏匿在文安,教他小心些。

現在來看,極可能應驗了啊!

“危險了!”

範旭喃喃著,心底不靜。

李大老虎不是一個人啊,是一夥人,甚至可能有數十人,且基本都是草莽漢子,武力了得。

這等力量,衝擊縣衙都足夠了。

異位而處,假若他現在是李大老虎,必定恨死他了,畢竟坑害兩千山賊被坑殺,他“功不可沒”!

一片基業,毀於一旦,險些丟了小命,這等深仇大恨,堪比殺人父母,豈能不恨?

“那麽,李大老虎是來報仇的?”範旭皺眉。

這事不好說。

正常而言,李大老虎未必有這個膽子。

要知道即便到此刻,還有一些錦衣衛在暗中尋找他們這夥人下落呢,一旦現身,將十分危險。

但,誰又能保證李大老虎等人不會喪心病狂的衝擊縣衙呢?

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啊!

“難不成是……殺了兩公婆,引誘我出去縣衙,半路伏擊?”範旭側目。

這種可能性也是極大的,且相當危險。

他倒是可以驅使衙門的三班衙役,但誰又能保證賊人出現,這些人會保護他?說不得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怎麽辦?”

範旭猶豫了。

無論怎樣,李大老虎這個危險人物必須要除掉,畢竟深仇大恨擺在哪裏,終究是個禍害。

還有便是那張劉氏。

隻一想想方才張劉氏離開時那絕望的眼神,他便一陣揪心,這個案子,得破!

那麽,怎麽辦呢?

頂著李大老虎伏擊、以及李苟抓他小辮子以彈劾他的危險出縣衙?

亦或是等一等,試著聯係錦衣衛查此案?

可如此一來,又要耽擱一些時日,依照李苟那狗東西的性子,查案是不可能查案的,說不得明日就能結案,稀裏糊塗的指認一個凶手,譬如……張劉氏?親手殺了自家公婆?

就在範旭疑惑之間,匆匆離去的老爹又跑了回來。

“吾兒……麻煩了,李大老虎……來了!”範大衝低聲道。

“嗯?”

範旭豁然起身。

好家夥,這就來了?

膽子這麽大?

要做什麽?衝擊縣衙嗎?

“是這樣的……”

範大衝低聲解釋:“方才老爹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嘛,在一處街角剛好碰上李大老虎……”

嘶!

範旭一陣驚心。

若這個時候,李大老虎突然動手伏擊老爹……他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可能就沒了。

“後來呢?”範旭問。

“那李大老虎說,要與你聊一聊,還說要與你做買賣,如果你願意的話,今晚子時之前不睡覺便好。”範大衝一臉擔憂。

“這……”

範旭挑眉,心底已開始冒涼氣。

這區區一個子時之前不睡覺,足以說明李大老虎有辦法進入縣衙,而且還是後堂。

大半夜的,能潛入後堂,也就意味著李大老虎完全有實力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掉他!

我尼……

範旭心裏罵娘。

這狗東西如此生猛嗎?如那二當家似的,會些把式?

“吾兒,爹以為,這李大老虎奸詐狡猾,不可信,應立刻組織衙役防範起來,尤其是你住的院子。”範大衝說道。

“那要防範到什麽時候呢?”

範旭苦笑。

李大老虎隨時可以潛入縣衙,就算他組織衙役防範,又能防到什麽時候?

跟著,他開始思考那所謂的買賣的問題。

會是一個什麽買賣呢?

見範旭猶豫,範大衝急了:“吾兒,你該不會當真要跟他李大老虎做買賣吧?太危險了,你倆之間已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是生死大敵啊,實在不行爹現在去聯係錦衣衛。”

“不用!”

範旭擺了擺手:“不管什麽買賣,聊過才知道,就算那李大老虎會一些功夫,也未必能瞬間殺我。”

倒不是他自信,自以為能打得過李大老虎。

是那李大老虎本就帶著誠意來了。

人家明明有實力偷偷潛入縣衙將你殺害,卻提前與你言明,這,豈不就是誠意?

而既然李大老虎未必想殺他,那麽,聊一聊又有什麽呢?

說不得還有驚喜。

按下心思,範旭等待起來。

過了約兩個時辰,天色漸黑,李苟一臉疲憊的回了縣衙。

“怎樣?”範旭隨口問。

“哎……”

李苟坐下,長長歎息:“那醉春樓的姑娘太頑皮,險些將老子害死,哎,難啊,當男人更難!”

範旭:“……”

他心裏已在瘋狂的罵娘。

狗東西,明明吩咐你去那兩公婆被殺一案的,你丫跑去花樓了?

還要不要臉了?

當然,他也明白,此刻因為在後堂,沒有外人,怎麽說都無所謂。

“哦,想問案子的事情嗎?還真是個青天大老爺啊!”

似是喝了一些酒,李苟譏諷的笑了一聲:“沒什麽線索,範大人,這事,您就別操心了,都什麽世道了,人命不值錢的。”

範旭不冷不熱道:“你準備怎麽辦?”

李苟隨意道:“當然先拖上幾日,假裝在查案、辦案,再找個人打兩頓,簽字畫押,案子也就結了,等朝廷審批砍頭既是。”

範旭:“……”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這大明朝的地方,已然爛透了。

身為縣官,要麽與諸多鄉紳、員外沆瀣一氣,要麽隻能會被排擠,甚至可能丟掉小命。

如知縣,名頭上是七品大員,可在一些個鄉紳眼裏,甚至可能連個屁也不如。

其原因在於土地兼並。

越來越多的地被鄉紳等人握在手裏,諸多平民百姓是沒有地的。

沒有地……總也要吃飯啊,怎麽辦?

那就隻能在鄉紳手裏租地來種,於是也就有了“佃農”、“佃租”一說。

鄉紳們掌控了大多數百姓的飯碗,一個外來的縣官就無法真正的布令施政。

最簡單而言,收賦稅。

如若鄉紳不配合,隻需暗中示意手下的佃農不交稅、拖著便是,屆時,即便你身為知縣又如何?強行收錢?

那是找死!

因為法不責眾,百姓暴亂,衝擊縣衙,將你這知縣打死都沒什麽問題!

“怎地,範兄不忿嗎?”

見範旭沉默,李苟笑道:“那張劉氏口口聲聲汙蔑趙員外,或者……您考慮審一審趙員外?動一動他,看他能如何?”

範旭歎了口氣:“也就是說……那張劉氏必死無疑了?”

李苟嘿嘿一笑:“未必,前提是她懂事,從了趙員外,或者……從了我?”

範旭:“……”

他的心在滴血!

哪怕他知道大明各地方十分肮髒,卻也想不到竟髒到這個程度。

土匪都不敢這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