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功

在京城,任何一個宅邸的牌匾敢帶上“府”一字的,非豪門望族便是當朝勳貴。

這是身份的一種象征。

在當朝,沒有個三五品官,你的宅邸上寫著這個府、那個府,那將是一件極其譏諷的事情。

也是這這時,田府!

田家沒有什麽當朝大員,唯有一女嫁入天家,成了那個貴妃,於是,田家立刻榮升為豪門望族。

尤其是那田貴妃在當今陛下那邊受寵程度,甚至堪比皇後,田家這一脈的地位也就顯得更高了。

這一日,田府大慶!

慶的是什麽?

是而今的田老爺子,田弘遇大難不死,這才有了這頓喜酒。

田家院落中,當朝百官,文武皆有,至少來了大半。

酒到興處,田弘遇卻是一臉的憤怒,直接拍桌子。

“這夥狗賊人,當真是目中無人,連老夫都敢劫持?找死嗎?”

田弘遇怒氣衝衝:“氣死老夫了,一群狗東西,豈不知老夫便是那國丈?這是打我大明的臉麵,找死!老夫發誓,有生之年,必定要將這夥賊人徹底剿滅!”

四周的朝廷大員眼見田弘遇如此憤怒,卻是眼觀鼻、鼻觀心。

是否剿賊,那是朝廷的事情,與田弘遇一個當朝勳貴有多少幹係?

況且,那國丈,也是你能自稱的?

你家女兒隻是貴妃,若當今陛下不廢後,你家女兒就注定隻能是貴妃而已。

國丈……你也配?

眾人中,雖是有許多人心不在焉,卻也有一些人想到了那賊人的事情。

“國丈……莫要氣,先前,您被賊人劫持的時候,陛下也十分氣憤,而今朝廷已經部下天羅地網,抓捕這夥賊人。”有人出聲解釋。

田弘遇立刻起身,衝著皇宮的方向拜了拜:“吾皇萬歲!”

也有人出聲道:“田大人,隻要陛下那邊知會一聲,咱兵部這邊,將全力以赴,為您報仇!”

田弘遇又拱手拜了拜:“萬謝,萬謝!”

一場酒會,你來我往、爾虞我詐,直至宮中的幾個太監趕至,眾多賓客才退散。

原本,田弘遇還沒太在意,可當他瞥見一個太監的麵容,頓時大吃一驚,忙是伏跪下去。

“見過劉公公。”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陛下的貼身太監,王承恩。

“好大的排場啊!”

王承恩冷笑:“田大人,您這一場酒會,百官來了大半,吃喝如此奢靡,可是連陛下那邊都少有啊!”

噗通!

田弘遇當即跪了下去:“公公……無需如此,咱田府上下有什麽,您盡管拿,您想吃什麽,府上也是應有盡有!”

王承恩當即瞪眼:“咱缺你這點吃喝銀兩?”

田弘遇立刻閉嘴了,不敢多言。

這位大太監,當今陛下的貼身太監,明顯是帶著氣來的。

那麽,真正生氣的是誰?

當今陛下啊!

對於自己的種種行為,他當然很清楚是不大妥當的。

比如此番南行,本想著為陛下謀一個絕世美女,以此穩固地位。

結果,萬萬沒想到的,回答京城他才知道,這十數日來,陛下連後宮都沒有去過!

而後,他直接傻眼了。

陛下都不好美色了,他這一番折騰,中間又被賊人劫持了,還有個屁用?

因此,他越發的憎恨那夥賊人了!

老夫這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無色到一個美女,這一路,多不容易啊?你們這些狗賊還敢劫持老夫?

“根據錦衣衛這邊的消息,賊人已破!”王承恩忽然說道。

“破了?”

田弘遇驟然一定。

這……好事啊!

值得再度慶賀一番!

不過他卻沒表現出來,看了看那劉公公,見其麵帶冷色,一副不悅的樣子,將心底話憋了回去。

“陛下知道你因被劫持一事,很是氣憤,故派出諸多錦衣衛去剿賊!”王承恩說道。

什麽?

田弘遇瞪大眼,一時間,淚珠子已是在眼中打轉!

陛下那邊……知道自己受了委屈,竟派出錦衣衛去剿賊?

這這這……足以說明自己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啊!

“然……錦衣衛在剿賊之時,動用了諸多力量,也未奏效,最終,還是一位平民百姓誅殺了賊人頭子李大老虎,錦衣衛這邊才會徹底將賊人平叛!”王承恩繼續說道。

“嗯?”

田弘遇為之一愣。

這……又是幾個意思?

王承恩也不掩飾,直接道:“田大人,想來你也知道,而今天下不太平,咱朝廷能得此一勝,並不容易,那絞殺賊首姓範的平民,更是不易,咱大明朝廷,是要臉麵的啊!”

這下,田弘遇徹底傻眼了。

什麽意思啊?

朝廷要臉,與我有幾分關係啊?

“話就這麽多,希望田大人仔細斟酌,實在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與駱養性聊一聊。”

王承恩說了一嘴,轉而離開了,留下一臉懵逼的田弘遇。

原本,田弘遇以為皇帝陛下派人是來安慰自己的,可聽著聽著,味道不對了。

什麽叫天下不太平?

什麽叫得一勝不易?

“老爺,老爺,兵部尚書陳新甲來赴宴了。”旁邊,有小廝前來報信。

“安排酒宴,熱情款待,就說……我喝多了,教陳大人稍事等待,我馬上就到!”

田弘遇赴宴似的應了一聲。

他與百官交好,可到了兵部尚書這種級別,必須要當做座上賓一樣招待著。

隻是,因為方才那劉公公前來報信,他頓時沒了心思。

這裏麵,話裏有話啊!

“等一下!”

田弘遇抬手:“去邀請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就說老爺我有要事與他商議,記得,走偏門!”

一番交代後,田弘遇回到書房,大口飲水,也逐漸清醒了幾分。

跟著,他越想越覺得可怕。

而今陛下已是很久沒去後宮了,也就意味著對自家女兒,未必如先前那般寵愛。

再加上那王公公特意前來傳話,他立刻生出了一股危機感。

因為,他對於自己最近做的事情一清二楚,南下為陛下挑選妙齡女子,如那邢沅,連帶他自己看著都動心。

可偏偏,陛下似乎不近女色了啊!

那麽,自己此一行,就可能引起陛下的不悅,甚至因為此事導致陛下對自家閨女的疏遠。

問題大了!

田弘遇一陣頭皮發麻!

不多時,駱養性趕至。

田弘遇二話不說,忙是鞠躬見禮:“駱兄,救我,救我啊!”

駱養性卻是似笑非笑:“田大人,連王公公尚且如履薄冰,您教我如何救你啊?”

一瞬間,田弘遇險些落淚:“駱大人,救我啊,陛下惡我啊!此番南行,也是我糊塗,我錯啦,您一定幫忙說幾句好話。”

駱養性冷笑:“而今天下除了一些賊寇,大明四方,國泰民安,您卻偏偏要告知當朝以及陛下,霸州一帶有賊人,您的意思是說,陛下治理無方?”

“噗通!”

田弘遇直接跪在地上:“駱兄,救我,救我啊!”

這裏麵的事情,他太懂了。

因為北方不安,中原一帶又有李自成、張獻忠等反賊。

這個時候,朝廷需要的是什麽?

穩定!

或者說是一份安全感!

而今,因為他的事情引出了一夥賊人,而且還在北直隸,這不是變向的告知當朝,而今已四麵楚歌了嗎?

四方不穩,人心惶惶,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四麵楚歌。

以往,就算朝廷知道附近有賊人,無論的當今陛下還是當朝百官都可以視而不見,最起碼裝作不知道。

現在,真真實實的出現了啊!

如果先前朝廷還能裝作是一頭紮入沙子的鴕鳥,現在,他這一行,等於是將沙子挖出,朝廷想不看見都難。

“而今,唯有一法!”駱養性說道。

“駱兄請講,務必如實告知,咱感激不盡!”田弘遇急忙道。

“賊人已經被錦衣衛剿滅了。”

駱養性說道:“所以,你還不知道怎麽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