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如刀絞
“...”
李浩宇頓時呆住了。
他看到，那個從水潭裏飄上來的頭盔，正是勇子的！
勇子沒有多少錢，他的頭盔隻是最低配置的...
水潭邊的空氣，也仿佛凝固了。
誰都知道，潭水裏飄出了頭盔，就意味著有人卡在了潭水下麵！
“我下去看看！”
李浩宇縱身一躍，從洪水當中的岩石跳到了岸邊，取出了繩子，用極快的速度打結建立錨點，拉著繩子就要下水。
“浩宇，你冷靜一下！”
蕭磊卻攔住了他：“這個深潭起碼有三四米，洪水這麽急，你必須做好準備才能下水！”
“可是...勇子和大寧...很可能就在...”
李浩宇看著濁浪翻湧的潭水，目眥欲裂，聲音哽咽！
他和大寧勇子一起參加過很多次救援任務，出生入死，早就成了親密無間的戰友兄弟！
而且，李浩宇是這次救援小隊負責指揮調度的隊長。
要是大寧勇子出了事，他這個隊長責無旁貸！
更何況，從牛鼻崖索降到雙牛溝的救援方案，是李浩宇提出來的...
還有，雙牛溝不可能發洪水的情況也是李浩宇研判的...
可現在，雙牛溝卻突發洪水，衝走了羅寧勇子！
李浩宇怎麽能不自責愧疚？
“我已經讓他們取潛水的裝備了，馬上就來！”
江濤說道：“浩宇，蕭磊說的沒錯，就算情況再緊急，你也要保證自身的安全，這可是我們救援的原則底線！”
“好吧，快點！”
李浩宇還是心急如焚。
很快，消防隊員就取來了簡易的潛水設備。
李浩宇穿戴好就潛入了水潭。
潭水十分渾濁，幾乎看不清什麽東西。
好在潭水不大，李浩宇很快就潛到了底部。
兩塊巨石之間的水流速度極大，要不是李浩宇的身上綁著繩子，他早被衝進兩塊岩石之間的縫隙。
岸上的江濤他們慢慢地放繩子，李浩宇才慢慢地來到岩石的縫隙跟前。
隻見，有兩個人被死死地卡著岩石縫隙裏！
李浩宇心中如同被巨錘重擊，眼淚就在護目鏡裏奪眶而出！
他極力穩住身子，奮力地先拉動羅寧的身子，把他從岩石縫隙裏拽了出來，然後發信號讓江濤他們往回拉繩子...
大家把羅寧拉到岸邊，抓緊抬到了不遠的平整的地方，蕭磊就馬上展開急救。
蕭磊雙膝跪地，俯身左手兩指壓在羅寧的頸動脈，右手握住他的右手，掰起他的食指和中指，側臉貼近羅寧的口鼻部位，眼睛的餘光檢測了他的生命體征...
“1001，1002...1006...無呼吸，無脈搏，甲床無回血，馬上進行心肺複蘇！”
蕭磊說著，麻利地清理掉了羅寧嘴裏的東西，隨即雙掌重疊，掌根壓在羅寧的胸部劍突向上三指的位置，一下一下地進行胸外按壓...
10，02，03...２８，２９，３０...
蕭磊按壓了三十次，馬上取出呼吸隔膜蓋在羅寧臉上，掌切發際線，兩指並攏抬下額，捏鼻腔，口對口吹氣...
然後，她放開了羅寧的鼻腔，自主呼吸一次，又捏鼻腔，口對口一次，繼續按壓，重複剛才的動作...
蕭磊的每個動作都非常到位，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並且平時還不斷練習...
雖然還下著雨，但兩組心肺複蘇過去，蕭磊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
與此同時，李浩宇又下到潭底，把勇子也救了上來。
卻見，蕭磊淚人似的一個勁地搖頭，絕望地拍打著羅寧身體...
顯然，羅寧已經沒有了搶救的可能...
“不！他們不可能死！快繼續搶救！”
李浩宇嘶吼著，瘋狂地按壓著勇子的胸口，淚水灑落在勇子蒼白冰冷的臉上...
“浩宇，你冷靜點！”蕭磊叫道，“我們趕緊把他們抬下去，讓專業的醫護人員搶救！”
“對！”
李浩宇一聽蕭磊的話，背起了勇子就快步朝下麵走去。
此時，黑雲翻湧而來，籠罩了整個天地。
電閃雷鳴中，暴雨又是傾盆如注！
台風“棠花”就要來了！
終於到了山溝口，醫護人員疾步迎了上來，在一個相對比較平的地方放下羅寧勇子。
醫生拿出了便攜式心電儀，給羅寧做了心電圖。
隻見，心電圖上隻是一條直線，沒有任何波動...
醫生搖了搖頭，取了羅寧腿上的電極夾，然後夾在了勇子的兩腿上，結果也沒有奇跡出現...
心電圖上依舊是一條直線，沒有任何變化。
李浩宇愣怔怔地看著心電儀上的直線，嘴裏喃喃的說道：＂不會的，不會的！＂
醫生搖搖頭收起了器械，護士就把羅寧勇子抬上了車。
所有的人都一言不發，默默地注視著救護車漸漸遠去，直到在山路的拐彎消失。
大家回過神來，李浩宇卻還在暴雨中愣怔怔地看著救護車消失的方向，半天一動不動，仿佛成了雕像...
淚水混著雨水，在他臉上奔湧而下...
許久，蕭磊才走了過來，拍了拍李浩宇的肩膀說道：“走吧，我們要趕在台風到來前回到雲州，不然就有危險，大家都在等你呢！”
李浩宇雖然心如刀割，可也不能影響大家的整體行動，便和蕭磊一起上了自己的越野車。
蕭磊開著車，跟著其他救援人員的車，一起回到了雲州市。
雲州市的天已經黑得和鍋底一樣，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街上的行人被風吹得站都站不住。
好多粗大的樹木被吹折，一些廣告牌也被吹倒在地上。
台風“棠花”的威力，果然驚天動地！
城市裏尚且如此，野外的雙牛山可想而知。
如果救援不及時，那些被困驢友肯定都得死...
可是，現在十四個驢友都被安全及時救下了山，羅寧和勇子，卻...
蕭磊開著李浩宇的越野車來到了醫院。
醫生直接把他們帶到了太平間。
白布蓋住了兩具屍體，就靜靜地躺在**。
“一個的頭骨撞裂，另一個手臂多處骨折...他們死亡的主要原因是溺水窒息...”
一邊的醫生黯然解釋。
李浩宇揭開了白色的單子，看到了羅寧和勇子慘白的臉，心如刀絞，淚如泉湧！
江濤帶著其他人也走進了太平間，好多人都流下了熱淚。
尤其是那些驢友，他們知道，是因為自己的莽撞無知，才導致了羅寧勇子的死...
現在他們安然無恙地回來了，羅寧和勇子卻永遠都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都怪唐馨！要不是她堵在那個懸崖上浪費時間，這兩個大哥就不會死！”
“沒錯！唐馨在那個懸崖上磨蹭了二十分鍾，要是她不磨蹭，在上麵看錨點的這兩位大哥就能提前二十分鍾下來，就能和我們一樣，躲開山洪！”
“還有謝冬，本來就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棒槌，還忽悠我們去溯溪探險，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和唐馨都是殺人凶手！”
驢友們群情激奮，紛紛痛斥謝冬和唐馨。
“我們...”
謝冬和唐馨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也流下了悔愧的淚水：“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們害了兩位大哥...”
“罷了...”
李浩宇喟然長歎：“隻要把你們平安救下來，他們的犧牲...也算是有意義了...”
公益救援的原則就是舍己救人，默默奉獻，不求任何回報...
現在已經出了事，李浩宇就算怪這夥驢友，羅寧和勇子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走吧...”
眾人出了醫院，蕭磊就說道：“浩宇，跟我去酒店裏休息吧，我住的酒店離這裏不遠。”
“不了，我開車回家吧。”
李浩宇歎道。
“風雨這麽大，你恍恍惚惚的怎麽能開車？走吧，去酒店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給羅寧和勇子處理後事。”
蕭磊拉著李浩宇就上了車，來到了附近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套房。
這裏裝修十分豪華，顯然住一晚價格不菲。
房間裏有兩個臥室，分別都有衛生間。
蕭磊打電話讓酒店侍者送來了一些飯菜。
雖然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可李浩宇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蕭磊就給他剩了一碗瘦肉粥，勸他喝了。
吃過飯，兩個人都累壞了，也無心洗漱，就各自躺在**睡了。
可李浩宇哪裏還睡得著？
他深深自責。
如果自己不製定索降雙牛溝的救援計劃，羅寧勇子就不會死！
如果自己不誤判雙牛溝不會發洪水，羅寧勇子也不會死！
如果那個唐馨不耽誤那二十分鍾，羅寧勇子也不會死！
如果在後麵收尾的不是羅寧勇子，而是自己，他們也不會死！
李浩宇悔愧萬分，寧可死的人是自己！
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從來都不可以重來...
一直到了天亮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裏，李浩宇在一處森林裏奮力奔跑，似乎在尋找丟失的什麽最重要的東西...
可是，他卻怎麽都找不到了...
李浩宇迷失在了樹林裏，拚命的往前奔跑，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醒醒，浩宇，醒醒！”
蕭磊的搖晃，終於讓李浩宇從夢境的迷失裏醒來。
他費力地睜開了眼睛，就被陽光刺得眯了起來。
原來，天早就大亮了，明媚的陽光照進了酒店套房。
一夜之後，台風棠花已經過境，世界又恢複了明亮。
可是，有些人和事情，卻再也恢複不到以前了...
李浩宇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蕭磊隻裹著一個浴巾，頭發濕漉漉的，站在自己床前。
“額...”
李浩宇有些尷尬，就趕緊坐了起來。
好在他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隻是脫了外套...
“你睡得可真死，客廳裏的電話都快打爆了也聽不到，我在洗澡，怕別人有什麽著急事情找你，就出來幫你接起了電話。”
蕭磊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把手裏的電話遞給了李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