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娓娓道來

繁華落世,世間冷暖,生而無畏,正值當年。

——題記

二零一九年二月八日晚上十點二十三分,兩輛警車的紅藍燈光交替閃爍在玩具廠的東門口。

天空中仍然在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眼前一具扭曲變形的屍體正浸在地上的一片小水灘裏。

民警迅速在周圍拉起了警戒線,現場取證拍照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展開工作。而那具睜大眼睛的屍體正瞧著現場為他忙碌的人群,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宋陽年靠近屍體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稚嫩的麵容越發覺得熟悉,隻不過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大約是臉先著地,不然不會摔得整張臉血肉模糊。

屍體身上穿著棉服長褲,仔細看過去能隱隱約約看得出衣服被撕破的痕跡,裏麵帶著淤青的皮膚**在空氣中。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宋陽年的心頭,他不自覺地聯想到那個人,閆子浩。

“閆、閆子浩?”

張衝的聲音已經搶先一步替宋陽年說了出來,隻不過那聲音裏還帶著些懷疑。

宋陽年與張衝互相對視,似乎都想從對方眼神裏尋找一絲否定的痕跡。

工作人員匆匆抬走地上的屍體,沒再過多給二人確認的時間,另一邊李隊已經開始催促收隊。

晚上十二點,宋陽年在宿舍裏焦急地來回踱步,“聯係上了嗎?”

張衝放下手機無奈地搖搖頭,“還是沒有!”

“別著急,等明天鑒定結果。”

這是一個難眠之夜,窗外的雨勢越發的急促,時不時的還有幾聲悶雷響起,而三人躺在**輾轉反側,再也無法入睡。

故事的開頭都要從二零一八年六月初開始講起,那是一個大學生的畢業季,也是所有稚嫩的學生懷揣著遠大誌向踏上未知的社會。

“老宋頭,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宋陽年身著一身警服,提著一個小型行李箱,身後還挎著一個黑色的背包,站在擁擠的火車站接打著電話。

火車站多是形形色色的人,有舉止得體的芊芊學子,也有隨地吐痰的糙老漢們。

在經過宋陽年身旁的時候,首先就是被這一身警服吸引,緊接著站在一旁打量一番後,宋陽年便成功地打破了他們心中那個固有的沉穩冷靜的警察形象。

“你確定從派出所的民警做起?”手機話筒傳來一陣低沉渾厚的嗓音,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有一種不容反駁的氣魄。

“當然確定了,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麽急匆匆地趕往火車站,免得在家聽你嘮叨。”

宋陽年的脾氣與自己的父親簡直是如出一轍,一旦是決定好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但是這並不妨礙宋陽年一直將他的刑警父親視為超越的對象。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孩子大了就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祝你一路順風!”

話音剛落,宋陽年低頭瞧了眼手裏的兩張車票,一張是通往水陽市的火車票,另外一張是從水陽市到水寧縣的汽車票,兩個車程加起來大約得四五個小時。

“還是老爹理解我,那你和我媽在家多注意身體,沒事別老吸煙了。”

聽到父親總算是鬆了口,宋陽年心裏的石頭也總算落了地,畢竟有家人的支持總比家人反對要強得多。

“那什麽,生活費以後自己解決啊,正好我和你媽可以出去度個假!”

話筒裏傳來了一陣得意的笑聲,就好像是盼這一天盼了許久,這一天終於到來的時候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

前一秒還正兒八經的父親,下一秒就開始想著怎麽擺脫自己的兒子。宋陽年頓時滿臉黑線,突然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懷疑。

宋陽年站在人潮擁擠的火車站裏氣急敗壞地來回踱步,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父親永遠更勝一籌:“老宋頭,算你狠!”

對方停頓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以後沒事別給我倆打電話打擾我們。”

嘟嘟嘟!

話音剛落,手機話筒裏便傳來掛電話的嘟嘟聲。

宋陽年站在原地歎了口氣,收起手機看著火車站進進出出的趕路人。宋陽年邁出堅定的步伐拉著行李箱向檢票口走去。

火車上一位帶著孩子的母親正艱難地將行李箱放在頭頂的架子上。

身高極具優勢的宋陽年拎起女人的箱子就放了上去,還沒等女人回頭道謝,宋陽年便徑直朝著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火車緩緩開動,前方的目的地對於宋陽年來說是一片未知,也是無限可能。

“警察叔叔!”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女孩兒邁著稚嫩的步伐朝著宋陽年的位置上走來。

小女孩兒將一顆奶糖放進宋陽年的手掌心裏,便嬌羞地跑向母親。

宋陽年順著小女孩兒看過去,正是剛剛自己幫忙的那個女人。女人與宋陽年四目對視後含笑點頭,嘴裏還說著謝謝。

宋陽年也同樣的回禮,然後便將奶糖放進嘴裏拿起手裏的奶糖包對著小女孩兒道:“還有嗎?”

小女孩兒再次嬌羞地將頭埋進女人的懷裏。

這一下可打開了周圍人的話匣子。

“警察叔叔,你這是往哪去啊?”一個滿臉褶子的中年男人坐在宋陽年的對麵,身著短袖短褲,樣子看上去就像常年做粗活的。

“叔,您比我大,您可別叫我叔叔。”宋陽年一開口倒讓周圍坐得繃直的人感覺親切不少,“我往水寧縣去。”

“小夥子是去辦案啊,還是其他事?”坐在中年男人旁邊的大叔又繼續開口,大叔的模樣年長了不少,兩鬢都有些許的泛白。

“叔,我是去入職!”宋陽年說完此話心裏都還有些不爽,若不是他父親插手,自己入的應該是省公安廳的職。

“穿得挺正式,還以為要辦什麽大案呢!”中年男子繼續補充道,語氣中似乎還夾雜著不易捕捉的嘲笑。

確實如此,警察穿警服那也是在工作期間,哪有不工作還穿警服到處炫耀,彰顯自己警察身份的?

這不是生怕老宋頭不讓自己走,所以宋陽年剛照完畢業照,便提著行李匆匆來到火車站。

“叔,看您說的,這警服也不是什麽人都能穿的!”宋陽年的嘴可是在警校出了名的得理不饒人,誰能想到一個成績優異的警校生是這麽個不正經的模樣。

中年男子被噎得不再吭聲,許是朋友的緣故,旁邊的大叔站出來解圍,“小夥子你去的地方估計還得好幾個小時,一路上無聊得很,就是不知道警察能打牌不?”

宋陽年來了興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警服無奈地歎了口氣,“要是沒穿這身衣服一定陪您玩個痛快!”

說到底,這身衣服帶來的責任感是宋陽年穿上它的那一刻起便肩負的,“你們玩,我看就行!”

火車上出現一幕罕見的畫麵,一個身著警服的年輕人,時不時地湊過去看著身旁的人出著手裏的牌,贏了就一起拍手叫好,輸了就興奮地看著身旁的人載歌載舞,火車上的氛圍頓時顯得一片祥和。

“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水陽市,請到站的旅客朋友檢查自己的隨身物品做好下車準備。”

宋陽年意猶未盡地拿起行李與兩位男子告了別,邁著輕快的步伐下了火車。

炎炎烈日炙烤著整片大地,水陽市的汽車站裏擠滿了提著行李的趕路人,而宋陽年正是當中萬眾矚目的一個。

虧得一身警服,使宋陽年成為所到之處的焦點,也正是因為一身警服,才讓那些在火車站門口拉黑車的,發旅館小廣告的,都避著宋陽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