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兔兔那麽可愛

雖說是喜歡美人,但坤儀對他們也都僅限於觀賞,看他們彈琴耍劍或舞袖弄畫就會覺得心情甚好,從未當真對誰有過占有之心,包括杜家哥哥。

然而,眼下看著聶衍,她突然覺得心口跳得很快。

想捏一捏他的下頷,想撫他深黑的眼眸,還想親親他滑動的喉結。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炙熱了,聶衍突然半垂了眼看著她,眉梢微動,然後慢慢朝她靠近。

坤儀莫名地緊張了起來,眼珠子四處瞟了瞟,嘴角也抿了抿,手無意識地抓著身下的被褥,將好端端的芙蓉繡花抓成了一個團。

兩人挨得越來越近,氣息都融到了一處,她慌亂地抖了抖睫毛,又覺得夫妻之間親近也是理所應當,便盯著他的薄唇,輕輕咽了口唾沫。

然而,下一瞬,聶衍拿過她手裏的符紙,與她交頸而過,看向她背後的胎記,伸手將符給貼了上去。

背心一涼,接著就發起熱來,坤儀難受地哼了一聲,抓緊了他的衣袖。

屋子裏有一瞬湧現出了強烈的妖氣,可沒一會兒,那氣息就被封印符壓得幹幹淨淨,即使坤儀的外袍半敞,香肩半露,也再沒有什麽異樣。

肌膚上火辣辣的,坤儀將下巴搭在聶衍的肩上,整個人都被背後的灼熱燙得往前弓,裹胸裙的曲線抵在他身前,黑紗袍垮在泛紅的手肘彎裏,露出一整片雪白的肩背。

聶衍僵了僵,伸手握住她的腰,另一隻手的指腹輕輕抹了抹符紙落下的位置。

灼痛的感覺霎時被清涼取代,坤儀喟歎一聲,眯著眼在他耳邊喃喃:“你可真好。”

“殿下既然覺得我好,又怎麽有些怕我。”他淡聲道。

坤儀一怔,不明所以地抬頭:“我什麽時候怕你了呀?”

“昨晚。”

昨晚兩人同榻而眠,一開始她還是摟著他抱著他的,但當真熟睡過去之後,卻是獨自將自己裹成一團,離他遠遠的,似乎還做了噩夢。

眼珠子轉了轉,坤儀撇嘴:“我那是怕你麽,我是怕別的,劉貴妃那麽尊貴的身份都能憑空從行宮裏消失,誰知道什麽時候我也被人拐走了。”

張氏一族的舉動讓帝王和宗室有了很大的擔憂,雖說此事是趁了聶衍的不備,但妖怪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替換了今上,還讓人不曾察覺,這就很可怕。

上清司的當務之急,是要重新取得皇室的信任。

聶衍沒再說什麽,隻摸了摸坤儀的腦袋,看她有些困倦了,便將她塞回了被子裏。

坤儀朝他甜甜一笑,然後閉上了眼。

聶衍起身,去見了盛慶帝一麵。

盛慶帝似乎還在為劉貴妃的失蹤憂心,看見他來,倒是很高興:“駙馬,來坐。”

郭壽喜給他端了凳子,聶衍看了一眼,先向帝王請罪:“上清司職責有失,還請陛下責罰。”

盛慶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上清司就算有錯漏,但駙馬你是有功的。”

“臣不敢。”他垂眼,麵容十分溫順。

行宮裏燈火輝煌,照得他也是一身華光,盛慶帝不由地想起那天晚上,這人一身肅殺,斬絕六隻反舌獸,將他救下。

他當時被妖怪嚇著了,故意裝作神誌不清,但其實眼前的一切他都記得,記得聶衍救了他,也記得聶衍雙眸泛出金光,將他封在了木籠裏。

這人若是想害他,他不會有命在,但他若是一心想救他,也就不必將他封在木籠之中,任由妖怪穿上龍袍作威作福。

盛慶帝以為將他收作自己的妹夫,就能讓他乖順為他所用,可眼下看來,他不殺他,都是看在坤儀的份上了。

想起坤儀,盛慶帝笑了笑:“朕的皇妹有些驕縱,辛苦你了。”

要是以前,聶衍聽這話倒是讚同的,坤儀麽,天下誰不知她驕縱。

可現在,他倒是覺得盛慶帝有些不識好歹,他嘴裏驕縱的皇妹,這幾日為他和劉貴妃憂心得連覺都沒睡好,他倒還隻說驕縱。

看見他臉上護短的神情,帝王笑意更深:“耽誤的時日也有些多了,等明日天氣好些,便要開始春獵了,屆時你多看著她些。”

“是。”

出了這麽多事,原本宗室之人該無心狩獵了,但正因著事情都是因妖孽而起,盛慶帝哪怕是抱病都要去“誅殺妖邪”。

他也想再試探試探聶衍,看看他對皇室這種狩獵妖靈的做法,是什麽反應。

聶衍很從容地替他安排了下去。

兩千多隻妖靈遍布浮玉山,皇室宗親們騎馬捕殺,意氣風發,似乎每一箭射死的都是幾百年的大妖怪,而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妖靈。

上清司的人很好地保護了每一位宗親,一連七日的狩獵,再未出任何差錯,帝心大悅,不再提及之前行宮發生之事,也停止了尋找劉貴妃,對外隻說急病薨逝。

坤儀腿上的傷已經愈合了,不知聶衍用了什麽藥,連疤也沒給她留下來一塊,她換了白色的素袍,搭上紅色的盔甲,英姿颯爽地捏著韁繩坐在馬背上,但表情卻有些凝重。

目之所及,一隻即將變化成妖的小兔子被纏妖繩捆在樹上,雙腿不停地瞪著,紅彤彤的眼裏滿是絕望。

“怎麽?”聶衍策馬行至她身側,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喜歡兔子?”

“倒不是。”坤儀撇嘴,“兔子我一般喜歡燒著吃。”

聶衍:“……”

“我隻是在想,這種自我寬慰一般的狩獵到底有什麽用。”她輕哼一聲看向遠處策馬狂奔的宗親們,“誅殺這些尚未化妖的小東西,卻放任真正吃人的妖怪橫行世間,豈不是如兩國交戰,我方不敵,就綁人幼子來屠殺泄憤?真是窩囊。”

眼裏劃過一絲意外,聶衍倒是笑了:“以殿下之意,我們該捆些厲害的妖怪來?但萬一有人誤解了纏妖繩,那便是要出人命的了。”

“我也沒那麽想。”坤儀擺手,高束的頭發一甩,“我就是覺得立威應該堂堂正正。”

眼前的小姑娘嬌嫩得很,說出來的話卻是比一群大男人都硬氣,聶衍難得地笑了笑,正想說話,卻見遠處有人騎著馬朝這邊衝了過來。

“殿下!”

聽見熟悉的聲音,坤儀連忙扯著韁繩回頭,就見龍魚君一身雪白長袍,騎著毛光錚亮的黑馬,氣喘籲籲地朝她揮手。

“你可算回來了。”她彎了彎眉眼,“再過幾日,我就得讓人去夜隱寺尋你了。”

在她跟前勒馬,龍魚君落地行禮:“小的有負殿下厚望。”

“快起來,這地上可不幹淨。”坤儀抬了抬手,“那夜隱寺有大問題,你還能平安歸來就已經是不錯的了。”

夜隱寺的僧人幫著張氏蠱惑帝王和貴妃,讓妖怪有了趁虛而入的機會,寺廟都已經被查封了,裏頭一個人也不剩,龍魚君又能有什麽辦法。

“多謝殿下關懷。”龍魚君起身,眼眸楚楚地望向她,“殿下身上的傷可大好了?”

“好了。”坤儀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腿,“多虧了侯爺。”

像是才發現旁側還有一個人似的,龍魚君連忙屈膝行禮:“見過侯爺。”

打他一出現,聶衍的臉色就不太好看,再看他行止間裝柔弱的模樣,聶衍就更是不齒。

哪裏是去了夜隱寺,這幾日這人分明是為了不被坤儀看見原形而在躲天水之景,以他的修為,早就能躍龍門了,卻偏還執意留在人間。

居心不良。

可在坤儀眼裏,龍魚君是個好人,幫她的忙盡心盡力不說,相貌還生得俊俏,此時滿眼眷戀地望著她,完全沒把旁邊的駙馬看在眼裏。

“殿下奔走許久,可要嚐嚐野兔?”他笑著指了指自己馬背後頭搭著的兩隻兔子,“不是妖靈,是山間生得肥美的小兔子。”

坤儀一喜,當即點頭:“蘭苕那兒有香料,我讓她拿過來,我們烤來吃。”

“好。”

兩人說著,龍魚君就翻身上了馬,行在了她身側。

坤儀還算記性好,回頭看了看他,問:“侯爺要不要一起去?”

聶衍皮笑肉不笑:“我不吃肉。”

妖怪以人形行走人間的時候,吃肉容易露出妖性,他是,龍魚君也該是一樣。然而,龍魚君竟是一點也不忌諱似的,遺憾地朝他道:“那侯爺就沒有口福了。”

說罷,引著坤儀就去旁邊的空地上撿樹枝。

夜半跟在後頭瞧著,忍不住道:“主子想去便也一起去就是了。”

聶衍冷笑:“你哪隻眼睛看我想去。”

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方才還好端端的,龍魚君一出來,主子整個人都煩躁了起來,偏生還不如人家討喜,三言兩語地就被人將殿下哄騙了去。

夜半暗自搖頭,覺得主子在情事上還遠遠不是龍魚君的對手。

聶衍這次倒是沒多生龍魚君的氣,他生坤儀的。

人家說什麽她就聽什麽,是看不出龍魚的企圖不成。平時挺聰明的,遇見男人怎麽就跟瞎了似的,還,還跟他靠那麽近?

遠瞧著那兩人蹲在一起搭起了烤肉的架子,聶衍冷著一張臉,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