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拒絕的夏老師
學校那邊打鈴。
夏美和自己爸爸揮手。
“爸，那我進去了。”
“嗯，進去吧。”
夏美抬腳就往院子裏麵跑，她不能在第一天就遲到，那樣可不好。
夏冬看著自己女兒進了在自己眼中都破破舊舊的院子，心情很差，他把手揣進口袋裏，低著頭轉過身離開。
夏美慌慌張張地趕進學校。
範成月正帶著學生從教室出來，一行人正好遇上。
夏美停下腳步站在一旁，對著範成月先點了點頭打招呼。
“早上好。”
範成月還沒來得及回應。
本來還安靜的學生因為夏美就開始有點鬧哄哄的了。
範成月趕緊主持學生的秩序。
“不要說話，不要鬧。”
夏美打招呼，他是很明顯的一怔，大概沒想到夏美會先和自己打招呼。
學生們都在鬧，到處跑，還有插隊的，小家夥們嘰嘰喳喳地和範成月告狀，“範老師，他插隊。”
範成月顧不上夏美。
“每個人先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好。”
這讓站在一旁的夏美，麵上雖然帶著溫柔的笑容，可是心裏就跟打鼓一樣，她多希望範成月先回應一下，不然自己這樣主動打招呼，簡直尷尬得不行。
範成月勉強讓小孩子排好隊伍，才對上夏美。
回頭問夏美：“不算早，已經上課了。”
夏美低下頭，本來就有點尷尬，被範成月一說，就更糟糕了，她趕緊低下頭，就怕他看見自己漲紅的臉，趁著深呼吸舒緩一下心情。
等緩和過來。
她抬頭把臉頰的頭發都挽到後麵去，看著範成月一字一句地說：“是，我是今天報道的老師，夏美。”
不難看出她有點緊張，因為說話的聲音挺大的。
範成月知道夏美的名字，楚校長說過，而且昨天不是也見過嗎？
不過這個時候就不是閑聊的時候。
“他們要開始做早操了，你也可以學學。”
等學生都到了院子裏站好。
範成月用老式的收音機開了早操的聲音。
夏美跟不上範成月的速度，這手腳並用的，學著範成月開始跳操。
她吧，腦子裏好像還記得一點動作，不過真動起來，就有點奇怪了。
那些學生一直在笑。
夏美覺得手腳就跟機器人一樣。
等跳完操。
範成月把學生留下，小聲問夏美：“你要和孩子們先做個自我介紹嗎？”
她媽昨天和那些孩子鬧成那樣，這段時間和這些孩子肯定相處不好，村校的孩子都分得特別清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對別人的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
範成月不想夏美因為不習慣這些小孩就跟人鬧矛盾，畢竟她媽媽已經是前車之鑒。
自己提議讓她自己來自我介紹，也可以再重新拉近學生對她的印象分。
範成月他是用詢問的語氣，不過因為他說話有點那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夏美就先入為主地覺得範成月在命令自己一樣。
她心裏有點抗拒。
隻是她沒去想，其實她和範成月都是同等的身份，範成月沒必要用一種自己在這裏教書教得比較久這種態度來壓她。
尤其是在範成月看來她已經夠緊張的情況下。
夏美也沒準備自我介紹。
就跟臨時拖上戰場一樣。
不戰鬥就是死的那種感覺。
她試著和站在麵前的孩子打招呼，
“你們好，我是新來的老師，你們可以叫我夏老師。”
她已經盡量輕聲細語了。
不過昨天袁方做的事情還是在小朱心裏記得清楚。
因為她個子小，所以站在最前麵。
夏美說了一句停下，因為還沒想好應該繼續和他們說點什麽，才能把自己覺得完全展示出來。
就猶豫了一下下。
小朱接話了。
她仰著頭看範成月，說話是委委屈屈的：“範老師，我不喜歡這個老師，她是壞人，她欺負我。”
夏美心裏一咯噔。
哦，小孩子記住自己了。
“朱菲菲，老師說過，在上課的時候發言需要幹什麽。”
範成月叫了小朱的全名。
向夏美展示了自己比較嚴厲的一麵。
夏美聽著範成月冷冰冰的聲音，覺得他有點太嚴厲了。
小朱癟著嘴不高興，不情願地回答：“舉手。”
說完，小朱老老實實地舉手。
“老師，我不喜歡壞老師。”
舉手之後，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夏美內心暗傷，想解釋一下，自己也許不是一個好老師，但絕對不會是壞老師。
她還沒開口。
其餘的學生也都舉手紛紛附和小朱。
“範老師，範老師。”
“範老師，我們都不喜歡壞人。”
夏美這次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想出聲解釋。
範成月重重地斥責了一聲：“安靜，老師是不是教過你們，要保持安靜。”
“可是我們不想要壞老師教我們。”
“範老師。”
一群學生圍著範成月要趕夏美走。
麵對這樣的場麵，夏美真覺得堅持不住。
洛陽坪小學就是村校。
學生前前後後的數，隻有三十多個。
讓夏美走的學生就有十幾個，剩下一些不跟著起哄的，都是年紀比較小的。
範成月加重語氣。
“安靜。”
夏美也試著要去安撫他們。
“我沒有其他意思。”
範成月看夏美那種生疏的表現，自己也不應該隨便開口。
有些老師一開始就會和學生拉開距離。
老師就是老師，學生就是學生，分不清學生和老師之間的界線，就會把他們全部當成小孩子對待，那樣小孩子對你也沒有太多的敬畏度。
範成月點名小朱。
“朱菲菲，新老師是來為你們上課的，是來教導你們，你們現在這樣的行為是錯的。”
小朱不樂意。
範成月也沒有安慰她。
對著另外的學生說，“我從來沒有教過你們這麽沒有禮貌。”
範成月語氣加重，那些學生就有些害怕了。
等他們安靜下來。
範成月問他們：“老師已經和你們介紹了自己，你們應該說什麽。”
“歡...迎新...老師。”
夏美接受不了這些不情不願的歡迎。
尤其小朱還是覺得委屈吧啦的，不過對上範成月又不能太胡鬧的樣子。
他們都是害怕範成月生氣。
“範老師，我不鬧了。”
“你們幾個呢？”
“不鬧了。”
夏美覺得範成月這樣才有老師的樣子，反倒是自己有點畏手畏腳了。
等著學生安靜下來，夏美把自己想好的話語也早就忘到九霄雲外，看著底下的那些學生不知所措地站著。
“老師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教育你們的。”
這麽一句話說完。
那些小孩也沒有乖乖站著，各自想自己的事情，一點回應都沒有。
範成月可以幫夏美指出小朱做的事情不對。
不過小孩對她這種態度，他也不能強迫性讓他們乖乖聽話。
夏美說完回頭看範成月。
“這樣可以嗎？”
範成月覺得行不行都這樣了，他整隊帶學生進教室。
“嗯，你可以去辦公室等我，順便看你想教什麽科目，我把教科書拿給你。”
“好的好的，麻煩你了。”
範成月覺得她沒必要謝自己，學校就他一個老師，他不做，也沒人可以做。
他吹響掛在脖子上的哨子。
“集合回教室了。”
小孩子都聽範成月的話。
老老實實排好隊。
夏美還是站在旁邊，看看這個小孩，看看那個小孩，都是最可愛的年紀，如果沒有昨天發生的事情，應該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尷尬了。
夏美無聊地回頭看了看校門口的位置。
夏冬早就已經不見，應該是回去了。
自己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那裏，倒是有些像罰站。
在整隊的時間裏，楚校長騎著自行車過來。
他也是考慮到夏美今天才來學校，行政樓那邊都沒去。
他推著自行車進校門看見夏美站在那裏，小姑娘也確實有些不適應，手腳都有些不自然。
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習慣的。
他把自行車放在角落，往夏美那邊走。
整隊的學生看見校長都開始出聲。
“校長好。”
楚校長對著他們招手。
“同學們好。”
夏美順著視線看過去，楚校長對著自己走過來，夏美對著楚校長點頭。
“校長早上好。”
聽語氣不錯，“看起來還很有精神的嘛。”也不像是消極怠慢的態度。
夏美覺得那都是假象。
自己就快崩盤了。
楚校長讓夏美跟著自己：“去辦公室吧。”
“是。”
夏美跟上楚校長，去了昨天去過的辦公室，不過這次不是像昨天一樣，先跟夏美講什麽道理。
直接化身工作模式了。
楚校長問夏美。
“範成月有沒有問過你想教的科目。”
剛才範成月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夏美問了一下。
“範老師主要是教哪些科目？”
“你也看到了，就他一個老師，他是全部都教的。”
他們這裏村校條件肯定是趕不上城裏那些學校的，沒分那麽細。
不過城裏教的，他們這裏也教。
語文，數學，美術，體育這些一樣不落。
再窮不能窮教育。
“我可以教語文。”
夏美想一科一科地教。
這樣自己也能更專心一點。
楚校長想了想，覺得一科不夠，“美術課你也負責。”
以前的老師和範成月都是三科分開的，那個老師走之後，範成月還要忙考試的事情，夏美隻教一科不行。
“任務辛苦，不過也要盡快適應才行。”
昨天楚校長是鼓勵夏美。
今天是公事公辦。
夏美也一直在轉換自己的心情。
範成月全部都教，她還是佩服。
“不辛苦。”
等教的科目定下來。
楚校長看了看抽屜裏的資料，其實他想問問夏美願不願意接手，又覺得自己太著急了，也許一下告訴她，又把人嚇住了。
楚校長心裏清楚夏美會留下來教書，還是因為那份合同的事情，等合同結束，她肯定也會離開這裏的。
人往高處走。
他也不會說夏美做的不對。
隻是他現在年紀大了，早就麵臨退休這件事，唯一擔心的這些孩子教育問題，要是不能在退休之前把這件事解決，這一代的孩子未來如何發展，就會成為大問題。
楚校長把昨天準備的那份合同拿出來。
遞給夏美。
“你重新看一看這份合同吧，我把上麵的日期也改了，你重新簽個字就行。”
簽和不簽，其實都沒什麽關係。
夏美都已經決定留下，那就會留下。
她從桌上拿了筆，在合同的最後簽了名字，她遞給校長。
還為昨天的事情道歉。
“昨天，我媽媽確實有點過分了，給你們造成了麻煩。”
“你那衣裳也確實被小孩給弄毀了。”
隻是袁方的行事態度，楚校長覺得不敢苟同。
那件衣裳，楚校長當時沒說話，不過等範成月解決之後，肯定不會讓範成月一個人給。
他給三分之二出來。
範成月說什麽都不要。
他那個強性子，自己答應的事情，當然要自己做到。
再退一步，範成月知道自己的孩子也需要用錢，而且自己現在的情況未必就比範成月的處境好到哪裏去。
這些楚校長不會和夏美說。
夏美自己這邊還真說不出不用還錢這件事，因為西裝價格高的離譜。
不過：“這件事我會再和我媽媽說說，可能不用讓範老師給那麽多錢出來。”
自己在家裏將就著穿也可以。
楚校長打住這件事。
“這件事已經解決了就不要再提，要是學校的問題你及時和我溝通。”
她現在是學校的老師，學校的事情自己是可以幫忙解決的。
“歡迎加入我們，夏美老師。”
“謝謝校長。”
楚校長和夏美簡單聊完，拿著夏美剛才簽的合同整理資料又要走。
“學校的事情，你和範成月多商量就行，我去外麵處理事情。”昨天也說過，自己不常在學校。
夏美還是記得住這件事。
點頭答應：“好。”
她送楚校長出去。
範成月那邊，把學生安排在教室就過來了。
他對楚校長隻有尊敬。
“校長。”
楚校長正好遇上他，對範成月說：“夏美老師選了科目，你把書給她，順便看她是用原來的位置，還是自己想去那個位置，我去行政樓那邊交資料，就不在學校。”
“那你騎車小心。”
“嗯。”
夏美和範成月送楚校長騎上自行車，等他從學校走了。
範成月回頭問夏美：“夏老師，你負責那兩個科目？”
夏美趕緊回答。
“美術和語文。”
“那你跟著我進來。”
屋子不是楚校長的那一間，在旁邊。
範成月指著已經收拾好的兩個書桌：“我和之前的老師用的這個辦公室，你看你想要那個位置，我幫你收拾。”
夏美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不用不用，我隨便坐哪裏都行。”
夏美選了靠窗的桌子。
範成月把分科的書遞給夏美。
“這是語文書，上麵做過記號的就是已經上過的課程。”
小學的語文相對比較簡單。
夏美翻看了幾頁，覺得範成月的字寫的挺好，而且上麵的標記都特別認真。
相反自己以前寫的字倒是比較潦草了。
範成月告訴夏美：“美術是沒有書的，這邊的教科書不夠，我一般都是帶著他們畫一下比較簡單的簡筆畫。”
“好的，我還算有些基礎。”
教小孩子不難。
夏美對範成月說：“我可以跟著你去看你上一節課嗎？”
“嗯。”
範成月沒有拒絕。
他從辦公室找了一個小板凳給夏美。
“帶上這個。”
木製兩隻腳的小凳子可少見了。
夏美提著凳子跟上範成月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