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怎麽沒給大哥做新衣?
“文書,什麽文書?”趙五嬸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我爹死那年,你找來裏長做見證,親自簽的文書······”趙懷安看著趙婆子,不急不慢的開口。
這話一出,院子裏就陷入了一種駭人平靜中。
他們自然記得這斷絕關係的文書!
當初,趙婆子為了將大房那些個拖油瓶趕出趙家,這才給芸娘冠了克家的名頭,和大房那些人簽字畫押,斷了關係。
可······趙五嬸看了看趙懷安,又看了看趙婆子,實在是不明白,他突然拿這文書來幹什麽。
“如果這文書交到縣衙,隻怕,阿奶還要將這些年的糧稅補給朝廷,此外,朝廷興許還要額外罰沒些銀錢。”
趙懷安淡然的一句話,猶如巨石,猛的砸在了平靜無波的湖麵,急的主屋的人麵色漲紅。
趙五嬸總算明白了,趙懷安是來威脅人的!
“你,你個孽障!”趙婆子咬著大牙,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憋了一句話出來,“你爹要是知道他生了這麽一個不孝子,非得從棺材裏爬出來!”
趙懷安唇角一牽,幾不可聞的笑了一聲:“阿奶,父親若能爬起來,想必他第一個要見的就是您。”
他麵色淡然,輕輕拍了拍身上磚青色的袍子,這袍子明明布料粗糙,可穿在他身上,竟格外有氣韻。
有那麽一瞬間,他這溫和無害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銳利鋒芒,讓人不敢直視。
趙婆子身子顫了顫,趙五嬸心底也莫名有些發涼,那喉嚨間罵人的話,偏偏是一句也沒說出來。
趙懷安淡然的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裏,慢悠悠的將文書折疊了起來,這才往外走。
臨出門前,還不忘叮囑道:“阿奶,你早些休息,我娘身子不好,也幹不了那麽多活兒,還望你見諒。”
這意思就是說,往後趙家地裏的活兒,別想叫芸娘去幹!
趙婆子氣的直哆嗦,直到那磚青色的身影消失許久,她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不是,這趙懷安什麽意思,阿奶,他怎麽能這麽跟你說話!要不是我腿腳不好使,我非得上去揍他!”
屋裏,趙金寶怒不可遏的哼唧聲傳來,趙五嬸也反應了過來。
看這情況,婆母是允許大房的人不幹活兒了?
可大房那些人不幫忙,往後地裏的活兒,可不就落她一個人身上了?
越想越急,趙五嬸趕忙道:“娘,趙懷安可還是個秀才,你看看,他這說的是什麽話,您還不趕緊治治這忤逆的!”
“夠了!”趙婆子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往後地裏的活兒,你和金珠幹!”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而下,潑的趙五嬸心裏冰涼。
她還想說點什麽,趙婆子回屋,‘砰’的一聲甩上了房門。
趙五嬸張了張嘴,最右邊那個小屋的門就被人悄聲推開了些,從裏麵走出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那姑娘五官平平,卻因著一臉的胭脂水粉,而添了幾分顏色,赫然就是趙金寶的三妹趙金珠。
“娘······”低低喊了趙五嬸一聲,她委屈的扁了嘴。
趙五嬸見狀,衝她輕噓了一聲,忙就將她拉回了房中。
“娘,我怎麽能下地幹那些活兒!你不是說了,二姐會給我找戶好人家,要真曬成了黑丫頭,還怎麽找好人家!”趙金珠想著適才偷聽的話,頓時就急了。
趙五嬸揉著她的頭發,輕聲哄道:“誰說要阿珠下地了,等你爹和二叔回來,定有趙懷安好看的!”
“爹和二叔什麽時候回來,那藥罐子前陣子不是快死了嗎,怎麽還在這兒招人煩!”趙金珠越說越惱。
趙五嬸沒法,隻能緩聲勸著。
“快了,等你爹回來,一定收拾那藥罐子!”
······
秋雨綿了幾日,在羅婉兒的不懈努力下,新布匹終於被他們全部做成了衣服。
芸娘、業哥兒、青姐兒每人都有一件,一律的深色麻衣麻褲,雖不鮮色好看,卻格外的方便耐髒。
眾人試過新衣,都極為合身,羅婉兒覺得成就感滿滿,一心想著再過些時日,就去買些棉花來縫夾襖,也好過冬。
隻是,這樣愉快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青姐兒一聲問話給打斷了:“大嫂嫂,你怎麽沒給大哥做?”
羅婉兒呆住,此刻,她赫然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想過趙懷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紙事件,羅婉兒覺著趙懷安這種人不容易討好,稍不注意,就會適得其反。
與其再幹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還不如什麽都不做,至少還不會遭他記恨。
再來,他那麽厭惡自己,即便是給他做了新衣,他也一定不會穿!
心裏這麽想著,羅婉兒仍是幹幹一笑,隻說晚幾日再給他做。
當然,羅婉兒很快就把這事兒給忘在了腦後,因為岩石間的潭花魚越來越少,她又開始犯了愁。
這日,羅婉兒收著攤,正本盤算著再找點別的山貨賣,宋大娘就找了過來,直說要她再送點筍幹去第一樓。
筍幹不壓秤,還不值錢,她也沒打算再做筍幹。
於是乎,看著宋大娘一臉帶笑的眉眼,她麵色就有些為難。
“丫頭,前幾日我還去集市裏找過你呢,不想,你倒擺在了這口子上,今兒個,要不是我往這邊來了,還瞧不見你呢。”
宋大娘幽幽的說著,言語間,全是再見到羅婉兒的歡喜。
隻是,眼看著羅婉兒麵有愁色,她才不由道:“這是怎麽了,怎麽還不說話了,可是家裏遇上什麽事兒了?”
羅婉兒搖頭:“嬸子,那筍幹,我沒打算再做了。”
羅婉兒猶豫了一陣,還是將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其實,宋大娘來找她,本就是一番好意,她也沒必要瞞著宋大娘。
隻是,宋大娘聽完了她的話後,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來:“我還以為出什麽事兒了,你放心吧,你現在就算是要四倍的價格,少東家也出的起。”
宋大娘朝羅婉兒眨了眨眼,又湊近了幾分:“你那些筍幹做的好,店裏的客人可喜歡了。”
聽得這話,羅婉兒麵色一鬆。
若價格可觀,自也可以再做。
於是,她就和宋大娘約好了過幾日送貨,兩人又說了會兒話,這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