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狠話（這人真的好敢說）
好在卡莉達也不是什麽沒分寸的人。
從比賽前那天晚上她並沒有繼續講她那段“睡前故事”中就可以看出來。
滿打滿算也隻受了一天折磨，楚盈想，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嘛，不要和她因為這件事再鬧僵了。
反正回去之後卡莉達就抓不住她了。
消息騷擾是肯定會收到的。
但楚盈有豐富的經驗應對這些垃圾信息。
她心底盤算著，握緊了手中的手機，捏住邊框的指肚微微泛白。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左側坐下來。
是金恩熙。
離得近了，更能看清她發尾的顏色，在休息室白熾燈的照射下顯出醇厚的紅棕色。
果然是染發了。
還是漸變。
金恩熙什麽都沒說，坐在她身旁看向正對著的電視轉播。
好像隻是找個地方坐下看其他選手的節目似的。
可這裏的空位還多著呢。
多到連趙麗蓉都和楚盈隔了個座位放水杯的程度。
耳邊的聲音嘈雜，除去電視中傳來的卡莉達自由滑《卡門》的背景音外，還有休息室內其他選手和教練低聲說話的聲音。
屏幕中的表演告一段落，畫麵開始重播剛才那段節目的精彩時刻。
卡莉達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在場邊等待分數的同時，也會有媒體采訪她——
“雖然我也不是很懂花滑評分的規則，但是剛才那段表演感覺很厲害啊，你給自己打幾分？”
“說實話吧，我要是能打分，就坐在裁判席而不是站在這裏了。”
“那你感覺呢？大膽猜測一下，能不能超過目前的第一名楚盈。”
這人居心剖測。
卡莉達幾乎是在瞬間做出了判斷，但她並不在意。
管他到底是什麽目的，她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回答：
“大膽猜測？也用不著這樣。單看這次比賽的兩場，怎麽說都是我排第一才對吧。”
站在她左後側的教練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狠狠地捏了下她的肩膀，卻沒能阻止卡莉達的話。
她甚至嘶了聲後，還要忍著痛發表完這通話：
“不過大家也不用譴責楚盈啊，畢竟她也盡全力了，隻是暫時被我打敗了而已。”
身旁的教練已經收起了手，大腦飛速運轉起來，思考該說些什麽打圓場。
……什麽垃圾選手，都應該綁起來扔到馬路中央。
媒體的態度更加熱情，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之後幾天的主頁版麵頭條是什麽新聞。
休息室內的楚盈深吸了口氣，手機開始叮叮當當地彈消息。
薩芬娜這家夥大白天也不訓練，成天都在電視前看轉播，還要和她實時交流想法。
但這次，楚盈覺得她理解薩芬娜。
倒不是覺得卡莉達狂妄，也不是因為她感覺受到了什麽冒犯。
畢竟卡莉達這次發揮出色，比她之前比賽中表現出來的狀態要優秀得多。
楚盈本人也是穩紮穩打的正常發揮。
沒什麽輸不起的。
隻要做好自己、每次都有進步就夠了。
不僅是她這麽想，這也是趙麗蓉一直試圖教會她的。
之前的楚盈半點沒學進去，如今卻是打通了任督二脈，突然通透起來。
她之所以能夠和薩芬娜，甚至是卡莉達的教練共情，原因都隻有一個：
這也太敢說了。
大家都是參賽選手，之後也會在各個比賽中再見麵。
不管私下、賽場上怎麽互相攀比，總歸都會保留一層虛假繁榮的表麵關係。
像這種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的，少之又少。
更何況她是在對楚盈說。
這位年少成名，鮮有敗績的公認“天賦”選手。
而且是在兩人關係還不錯的情況下。
迄今為止，在媒體麵前挑釁過楚盈的隻有薩芬娜一個。
當時的原話還是“明年我一定會親手打敗她”這種……聽起來就正能量的話。
而不是什麽“她盡全力還是輸了”這種，一聽就能讓媒體通宵趕出八篇稿的話。
楚盈大受震撼，她還來不及給點憤怒或者疑惑的反應，身旁的金恩熙就站起來了。
對方看起來比她更生氣——
平時看起來像眯眯眼的眼睛都睜開了。
對上她的目光，金恩熙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麽似的，深呼吸兩次後朝她笑笑。
第一個出現在楚盈腦海中的想法居然是：她平時應該也不怎麽笑。
這笑僵硬極了，叫個三歲小孩過來，都能看出來是個假笑。
第二個出現在楚盈腦海中的念頭就更切實際了：她怎麽看起來這麽生氣？
金恩熙已經平靜的坐回座位，卻明顯是一副強壓怒火的樣子。
眉頭不自覺皺起的金恩熙看起來更加冷漠，目光緊緊盯著電視上的轉播。
最終的排名果然是卡莉達更高。
以一點二分的差距勝過楚盈，暫列日本站的第一。
但在她之後隻剩一位泰國的選手，一直表現平平。
可以說，結局已經注定，沒有懸念。
楚盈沒再看明顯不對勁的金恩熙，轉頭看向坐在右側的教練。
兩人之間隔著一個座位，看不清趙麗蓉眼底的神色。
能看到的，隻有她平淡的麵容。
像是察覺到了楚盈的目光，趙麗蓉轉過頭來，眉梢挑起。
似乎在問她怎麽了。
電視內的環節已經進行到了得知排名後的采訪，趙麗蓉挑起的眉又放下，猜到了楚盈目光中的含義。
她頭朝楚盈這邊靠了靠，音調不高，控製在了附近的金恩熙也聽不清的程度：
“不要氣餒，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緊接著，她的聲音又拔高了些，回到了正常說話的分貝。
神色也從平淡如水換成了咬牙切齒：
“我們還天天帶著卡莉達兩人吃飯呢，前天晚上還讓你們兩個睡在一起溝通感情。”
“本來想著給你多找幾個有共同愛好的好朋友，沒想到她居然還說這種垃圾話，我真是看走了眼。”
休息室內拉長了耳朵聽八卦的人不少，能聽懂中國話的卻不多。
愛八卦這種事，是刻在每個人DNA裏的優良傳統。
盡管大家聽不懂中國話，但是她們能看——
趙麗蓉的臉色和聲音中隱含的怒火正是她們想看到的反應。
中國隊和英國隊的關係變差對她們來說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好處，卻可以為大家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絲樂趣。
所以看熱鬧這種事，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