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嫡女求生記(26)

皇上端坐在上首,臉色黑沉沉地盯著二皇子。

其他朝臣也不說話,整個禦書房就隻能聽到皇後和二皇子的哭訴二重奏,此起彼伏。

然而哭了半晌,沒人搭理,氣氛逐漸尷尬,他們的聲音也漸漸小了。

直到整個禦書房徹底安靜,皇上才開了口:

“你說……你冤枉?”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禦書房清晰可聞,附帶著帝王的重重威壓,讓眾人不由得兩股戰戰。

“父皇,兒臣真的是冤枉的,趙大人從兒臣府中搜出來的東西,都不是兒臣所有,這是栽贓啊!”二皇子申辯。

“好,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那朕來問問你。”

皇上笑容譏誚,直言道:

“你府中假山裏的密道,是怎麽來的?”

“按照你的身高尺寸做出來的龍袍,是怎麽來的?”

“那一千把精鐵打造的兵器,又是怎麽來的?”

“老二啊老二,你成年之後出宮開府,迄今已有三年,那皇子府是你的地盤,府中出現這麽多謀逆之物,你居然告訴朕,你絲毫不知?”

皇上的質問一聲比一聲嚴厲,這讓二皇子很是心慌。

皇後到底是多年的宮鬥高手,看的透徹,已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府中出現謀逆之物,二皇子卻絲毫不知情,隻有兩種可能。

第一,他完全知情,隻是謊稱不知情,那他就是謀逆大罪。

第二,他是真的不知情,那隻能說明他愚鈍不堪、識人不明、禦下無方,既不能及時發現府中的異樣,又沒有忠心的手下替他辦事,連自己住的皇子府都能被人鑽這種空子。

不管哪種情況,都足以說明,二皇子不堪大任,不足以托付江山。

還有二皇子妃林笛,這個女人可是她和二皇子當初苦求來的,磨了好久才讓皇上賜婚。

身為枕邊人,難道二皇子對林笛的所作所為,真的不知情嗎?

那些試圖讓二皇子提前逼宮謀反的信件,字字句句都表明了她狼子野心,又作何解釋?

皇後想明白了這一層,心漸漸涼了。

“朕雖然年紀大了,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皇上斜靠在椅子上,冷聲說道,“你自己想想,你的說辭可信嗎?”

不可信。

這是禦書房所有人的心聲,就連二皇子自己也知道。

“可是父皇……”他再度開口。

但是皇上已經不想再聽他那些蒼白無力的解釋,如今的二皇子已經在皇上心裏打上了“謀逆”的標簽,摘不掉了。

他揮揮手打斷二皇子的話,說道:

“傳朕旨意,二皇子私藏龍袍,私造兵器,夥同其黨羽,意圖弑君殺父,罪在謀逆。自即日起,貶為庶人,圈禁於宗人府,無詔不得出。”

“皇後高氏,教子無方,褫奪六宮權柄,交給貴妃陳氏、靜妃廖氏共同打理。自即日起,皇後禁足鳳藻宮,抄經念佛,無詔不得出。”

“文淵閣大學士高常禮,年事已高,特準其辭去官職,衣錦歸鄉,高家往後兩代之內不得出仕。”

“二皇子妃林氏,意圖參與謀反,剔除皇室玉牒,貶為庶人,賜毒酒一杯。”

“至於林相及相府眾人,若查明不曾參與謀逆,則治林相教女無方之罪,官降兩級;若林家參與其中,則林相賜死,府中眾人流放三千裏。”

一連串旨意發下去,猶如雷霆萬鈞之勢,沒有人敢有異議。

二皇子畢竟隻是“疑似謀逆”,並不曾真的謀逆,所以賜死的除了一個林笛,其他人的結果倒還不算太壞——

二皇子貶為庶人被圈禁,皇後也隻是被禁足,而沒有被廢,這說明皇上還是念父子情份、夫妻情分的。

高家家主高常禮致仕歸鄉,兩代不能入朝為官,代表著高常禮的子輩和孫輩都要離開朝堂,好在重孫輩最大的男丁已有七歲,再等個幾年,也能下場考科舉了。

至於林家,那壓根就是沒什麽事。

林笛重生而來,一直私心為自己謀算,從沒想過相府的前途和榮耀,所以任何事情都是瞞著相府,正好讓相府從此事中脫離出來。

更何況相府還有個未卜先知的林簡,就憑她幫忙解決了南方水患和兵變一事,也足以證明相府沒有反心。

相府的書房裏,林相坐在那裏沉思。

其實他也是之前在禦書房裏見證二皇子從皇嗣變成庶民的臣子之一,也知道皇上對自己的處置,他沒有任何意見。

因為他覺得,自己果真是對兒女關心太少,才會不知道林笛居然心思偏激到,要幫助二皇子謀反的地步。

回到家後,他便一直在書房自我反省,直到林簡端著參湯進來。

“父親,這是我親自熬的參湯,您剛回來,喝一碗驅驅寒。”林簡把參湯放在桌上,說道。

“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從來也不見你私下對為父這般殷勤。”林相笑著打趣了一句,端起參湯喝著。

也難怪,原主從前一直病弱,很少出門見人,而林相又日理萬機,公務繁忙,父女倆自然很少見麵,也沒什麽培養感情的機會。

林簡穿過來之後,也是個不愛跟人打交道的性子,除了最開始鬧仙女下凡那一出,跟林相的交流也不多。

“父親目光如炬,洞察秋毫。”林簡舔著臉一笑,“我自然是有事相求,才對父親這般殷勤的。”

“什麽事?”

“大理寺的趙大人在二皇子府搜出了謀逆之物,上層圈子裏都傳遍了。”林簡說道,“父親先前進宮,想必也是為了此事吧?皇上怎麽說?林笛有沒有牽連到咱們相府?”

“你倒是消息靈通。”林相頓了頓,麵對這個不一樣的女兒,似乎覺得隱瞞沒有必要,便如實說了一遍,最後感歎道,“人家都是年齡越老,官職越高,輪到我,明明是位極人臣,卻得被貶兩級。”

他語氣裏隻有調侃,沒有惆悵,似乎是對自己被貶沒什麽不滿,隻是感慨世事無常。

林簡頓時放心了。

其實最初她知道這個針對二皇子的計劃時,也曾想過林笛會不會牽連相府,畢竟原主其中一個心願,是保住相府滿門性命。

但後來她仔細思考過,盤算了好幾番利弊之後,才確定相府不會有事,隻是貶官而已,沒出京城,更沒丟命,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父親一貫是皇上的心腹,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官職又升回來了呢?”林簡笑道,“而且,現在貶官也不是貶,父親如今的職位也是個實權肥缺,論權柄也不比丞相之位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