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找個便宜表哥做幫手

申時,林府眾人都回來了,林述晚被叫到了林程坤書房。

林程坤麵色鐵青,硯台砸得咣當響。他暴怒斥責她不敬嫡母,忤逆妄為。

“你嫡母為你費心費力,你也不看你十九的年紀了,又沒學到半點當家的本事,有個官家子弟娶你就算不錯了。”

“父親,我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堪?”她為真正的林述晚痛心,就這麽被親人放棄輕視,是她蠢笨不學嗎?是陳青璟巴不得她一無所長。

“江家的婚事,是我讓你嫡母應下的,林府供你吃喝,你卻要去禮佛害你妹妹的名聲,哪有你這樣當長姐的。”

“父親,你不要逼我,這些年二妹對我所作所為你難道不知道?惹急了我我就捅出去,看聲名狼藉的她怎麽去爭王妃太子妃!”

“你……你這個不孝子!”林程坤眼睛迸出狠絕。

“父慈才配說子孝,我被二妹毀容的時候父親在哪裏?被夫人獨斷毒打的時候父親在哪裏?困在院裏重傷等死的時候父親在哪裏?父親官位做到頭了,左相又不退位,二妹妹就是父親攀高枝的籌碼吧,所以她做什麽都是對的,而我就隻配嫁一個沒有前途的鰥夫?”

“父親要是要想父女情誼,就一碗水端平再來說話,不然就不要怪我自衛出手還擊!”

林述晚不會退縮,退了就是萬劫不複。她就是要將前塵往事撕開抖出來,看林程坤對她這個女兒還有沒有半點父女親情。

“父親也不怕人說你薄待發妻子女?江呈愈的情況你知道多少?他手有病難走仕途,一生最好也隻是個富家翁,父親真的要放棄我去填江家的窟窿?”

林程坤對江呈愈了解不多,對他父親了解還多一些,是陳家門生,也算仕途通暢,但如果江呈愈是一個沒辦法走仕途的廢物,這他倒是要重新考慮考慮了。

林家走到今天最大的弊端就是親眷少,朝堂上他常有孤立無援的困境,這也是陳家能死死壓住他的原因,一個女婿好歹也是一個助力,以前的林述晚毀容無用,現在的林述晚或許還能發揮幾分作用。

“你先且回去靜一靜,我與你嫡母商量商量再說。”

“父親,陳家在林家橫行已久,左相退位還有陳家數子,輪也輪不到父親,父親還能等多久?父親的誌向抱負,就要止步於此了嗎?”

“我們林家就要一輩子仰仗陳家鼻息嗎?陳家與景王一路,若成功與我們有多大幹係?但若是失敗就是誅九族的滅頂大禍!”

林述晚欠身行禮退出,留下林程坤靜思苦慮。

一個能拋棄發妻謀富貴的人,絕對不會忍受有人一輩子騎在他頭上,林程坤成也陳家,敗也陳家。能打動他的不是兒女親情,而是仕途前程。

第二天,葉慎就來了消息,約她見麵。

母親突然好轉能認人,沒一個時辰又瘋癲,半天下來,葉慎先喜後悲,惆悵茫然。叫來一直為母親診治的大夫,大夫診脈許久,直言葉夫人中毒多年已經是強弩之末藥石無醫。

自他六歲記事起母親就是瘋的,中毒太久已無處查證。

他被葉寧偷拿走的址昭毒藥也是送去了林府,但他的人去探查過,並沒有人中毒。

想到那日獒犬背上堅韌頑強的人,想到林述晚的那句話,他覺得今晚母親的好轉與林述晚有關。

林述晚出了後門,就有馬車將她秘密帶到城北一處私宅。小荷留在林府,萬一有人尋她也好為她隱瞞應付。

看門護院壯碩穩健,不見家丁丫鬟,隻有幾人挎刀分守在主屋四周,眼神淩厲,不似尋常奴仆。

屋內有床桌書案,就葉慎一人。

就在她邁步入內的瞬間,突然一支利箭穿風而至,速度之快讓她根本無暇閃躲。

利箭擦著她腰腹而過,扯去一大塊血肉。

傷口的鮮血快速轉黑,這箭有毒。她卻並沒有多驚慌,以這箭的速度,葉慎若是真要她的命哪裏會還給她喘氣的機會。

這是葉慎在考驗她的本事,她閃躲到牆角遮掩,迅速取出一支針劑為自己紮下,取出藥服下,手中柳葉刀擦上消毒藥,忍痛剜肉刮血直至黑血除盡,再將金瘡藥灑在傷口,鮮血瞬時凝固。

葉慎瞥了一眼茶盞,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已經見真章,此毒百息散,若百息間沒有解藥,便會暴斃身亡。

而眼前人麵色紅潤,腳步輕快,毒已清除。

“見過葉世子!”林述晚頷首行禮。

葉慎請她入座。

“情非得已,晚表妹見諒!”葉慎的神色卻並無半分歉意,隻有考量。

她頷首道了聲無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本就是她想要的機會,就是上班也有個麵試考核,更何況葉慎身份金貴,哪是什麽大夫都看得上的!

“晚表妹外家是蘇州劉家,祖上三代行醫,可晚表妹與外家斷了來往多年,我竟打探不到晚表妹何處學得診病救人的本事?晚表妹最近像是變了個人?”葉慎麵似漫不經心,眼光卻像吐信毒蛇一般盯著林述晚周身,一丁點異常舉動都逃不過他的雙眼。

林述晚心驚如雷,葉慎這一天是打探了她多少事?一口一個表妹,總讓她有占了葉慎便宜的感覺。無事林小姐,有事晚表妹,真是現實冷漠!

她不假顏色道:“天賦愛好,苦心鑽研,無師自通。被逼得朝不保夕,再不變通就隻能等死了。”

“那便請晚表妹看看我身患何疾!”

葉慎目光銳利,伸手亮出手腕。

林述晚輕柔指腹貼上冰冷手腕,葉慎身體冰冷,似是中毒。

“需得葉世子一點血!”

葉慎從懷中掏出小巧匕首,輕輕一劃,手掌不止瞬間流滿一茶杯。

太……太多了……林述晚尷尬地摸了下耳朵,掏出止血金創藥,葉慎自行撒上藥粉,鮮血迅速凝結,紗布包裹幾層,單手打結有些困難。

林述晚習慣使然,起身伸手就替他牢牢綁了一個死結。收手時手腕不小心碰到粗糲指腹,她不動聲色。

厚繭,掌心粗糲,不似傳言的閑散人。寧國公府曆來掌兵,葉慎也並不是看起來這麽簡單。

“葉世子稍等片刻。”林述晚起身到對窗書案前,借身形遮擋將茶盞鮮血送入空間智能儀器化驗。

葉慎的血也有毒素,與葉夫人的毒同屬一宗,且都是烈毒,隻是毒素少並不嚴重,經常服一些強身固體的藥便可壓製,母子都中了同一種毒,葉慎沒有大礙,葉夫人卻因為多種毒並存時間久錯過了時間難以根治。

“葉世子的毒可解,葉夫人的迷心毒不能解,但我可以用藥解除其他毒性,可讓葉夫人延長壽命。”

書案旁,林述晚信心滿滿的回頭道。

陽光穿透紗窗,灑在林述晚側臉上,在自信激揚的臉頰上描摹出一層明亮。

葉慎心中一動,他抬步走向書案,微眯的眼睛淩銳得像彎刀,直看得林述晚發怵。

“一個弱女子能有力戰金皙獒犬的膽魄,又能數日就行動自如,想不到晚表妹騙過了林家所有人!林二的怪病聽聞也是蘇州劉家醫的!令堂這千金可真花得冤枉!”他繞過書案停在林述晚麵前,隔著書案,背對軒窗。

陽光被葉慎身形遮擋,拉長的身影將林述晚籠罩。

林述晚心裏咯噔一下,原來是他!

林述晚又掉坑裏了,葉慎多智近妖,話裏夾槍帶棒,他是有證據還是猜想?陳氏她可惹不起,這樁事她是不可能認的。

“多謝葉世子勞心,業術有專攻,我隻擅解毒外傷,禿頭我治不了。”她得將話題拉回來,“我的處境葉世子清楚,我為葉世子葉夫人解毒,葉世子也要幫我對付陳青璟。”

“好!”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晚表妹要怎麽對付嫡母?”他彎下腰,居高臨下,又有了平日親和的模樣。隻要能救母親一命,他不會放過任何希望。

林述晚母胎單身,哪裏與男性這麽近距離長時間對視過,尷尬得她麵色緋紅。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重複的話暴露了她慌亂的情緒。她像隻受驚的小貓,渾身炸毛。

或許是林述晚的承諾讓他心裏多年的苦愁消散心情舒暢,又或許是數次見到都不一樣的麵孔讓他忍不住去解開林述晚身上的秘密。葉慎突然來了興趣。

他動了動,手撐在書案上,朝著林述晚又近了幾分,想在她慌亂的眼眸裏看到更多的情緒。

“昨日聽到晚表妹要定親了,不知道何時喝表妹這杯喜酒?”

林述晚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被老師目光鎖死點名批評的課堂上,內心慌得一批。

沒有談判輸了氣勢的道理,想著她強壓慌亂,豁出去般挺身而起,葉慎眼裏霎時被她填滿,心跳不由得快了幾下。

“怕是沒機會了,日後怎麽聯係?藥怎麽送給你?”

兩人平視,相隔兩尺書案,依稀可聞到對方身上的熏香。

這個便宜表妹比他想象中的更膽大,像是全副武裝的小貓,張牙舞爪,無法無天。

葉慎有些不自在,他直起身負手,轉身對窗。

“過幾日我會安排人手給你!”

葉慎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是清淡的鬆柏香,和著微風,恰如林下風,怡人心脾。

挺闊背影像是高山峭壁,讓人仰止形愧,她自愧不如,強撐的氣場在葉慎轉身後像泄了氣的皮球。

“多謝!我不宜出門太久,告辭!”

林述晚三步並作兩步,逃命一般離開。

屋外進來了葉慎的小廝錄風,稟報昨日葉夫人受生人刺激一事,驚擾葉夫人的人是安義伯府小姐趙玉露,她是怎麽進入的茗和院?

“屬下暗查了安義伯府,趙小姐與她昨日說的一般是……”錄風停了一下,見葉慎麵色沒變才繼續道:“是愛慕主子才會去見夫人,是二小姐讓她趁著人換班溜進去的。”

又是二房!平時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也就罷了,居然把主意又打到母親頭上!

葉慎劍眉一皺,神色惱怒,緊握的手心又傷口裂開迸出血水。

“不長記性!那就送二小姐一份大禮!”

錄風肅然正色,等候主子吩咐。

“去告訴江員外郎,寧國公府二房有意與他家結親。”

錄風抱拳應了句是,轉身快步離去。

榮寧候府謝奕癱了之後朝廷無人可用,邊關又常有外敵侵擾,寧國公府世代領兵軍中威望甚高,他又為聖上代掌暗衛,陳家勢大在文官,別人怕陳家,他卻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