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走向敵對

這些病人耷拉著頭待在自己的病**,看見有人經過,慌忙抬起頭來,眼神裏又閃過一抹期待之色。

顧蔓對這一切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冷漠地從人群中走過,徑直去護士站拿了溫度、血壓、血糖等數據的檢測結果。查看一番後,對護士說:“6、13床、27床換二號藥劑。1床、19床換三號藥劑,然後淩晨五點時再測一次。”

護士點點頭,飛快地記錄了下來,顧蔓又去了那幾個特別嚴重的病人那裏,檢查了一下他們的患處情況。

其中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婆婆,她顫顫巍巍地抓住了顧蔓的手:“醫生,我這腿還能治好嗎?我還能站起來嗎?”

顧蔓抿緊嘴唇,好一會兒才說:“好好吃藥,會有希望的。”

老婆婆渾濁的雙眼閃過一點光亮:“我還要等著腿好了,回去看我的孫兒呢。”

她絮叨地說起自己的孫兒,還翻開了照片給她們看,笑著說那孩子有多乖巧,才三歲就能幫著幹活了

從病房出來後,葛冉冉小聲地問:“那她的腿能恢複嗎?”

顧蔓搖了搖頭:“換了幾種藥物了,對她根本不起作用。最多三個月,她可能就不行了。”

顧蔓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殘酷的話,聽得葛冉冉後背發涼:“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吧?”

“沒必要告訴她,她沒有親人的,”顧蔓回頭看了一眼那間病房:“她那孫兒也是她撿來的。”

原來,那孩子是她拾荒時撿來的棄嬰,因為肺部疾病被親生父母丟棄了,她就把他撿回來,用米湯一點一點地喂活了。還用自己所有的積蓄帶孩子去看病。

祖孫兩人相依為命地活著,可是孩子三歲的時候,她忽然腿痛得無法行走,而且病情發展極快,短短的時間裏腿就變形了,醫生也束手無策,無奈之下,隻能接受醫院的建議,向研究所投來了實驗申請。

運氣好的是,她的申請通過了,她可以免費進行治療,病情有了一絲希望。可是孫兒卻是沒辦法帶在身邊,她把孩子送到了孤兒院,告訴他等到奶奶病好了,就回去接他。

“所以,那孩子大概率要被領養了。”顧蔓緩緩說道:“好在孩子還小,沒啥記憶,所以也無所謂了。”

一旁的葛冉冉聽得莫名心酸:“怎麽能無所謂呢?那孩子不應該忘了她。那樣不是太殘酷了嗎?”

顧蔓搖了搖頭:“你剛來這種地方才會這麽想。等習慣了,你會變得和我們一樣。所謂的殘酷,就是一種自我保護。人,都是要死的。”

葛冉冉沒再說什麽,從理性上分析,顧蔓說得沒錯。可是從情感上講,自己無法感同身受。生恩不及養恩大,那孩子應該記住她才是。

兩人沒有再討論這個話題,繼續往前走,走廊盡頭,有一個穿著單薄病號服的中年女人站在那裏。她麵容憔悴麵色枯黃,看見她們走近後,她杵著拐杖往這邊快速走了幾步,然後拿出自己的記錄表:“醫生,麻煩幫我看看,我這些指標是不是好一些了?”

顧蔓低頭接過查看起來,中年女人眼神裏滿是期盼,一直凝視著顧蔓,嘴唇微微蠕動著,想繼續問又害怕的樣子。

葛冉冉瞥了一眼她胸前的號碼牌,9號……她稍有一點印象,因為這裏大多是重症重人,輕症的不多,9號就是其中的一個。

顧蔓看了許久,也帶了一點笑意:“對,改了新一期的藥物後,體內指標有了一定的好轉,再堅持服用一個月看看情況。”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中年婦女大喜過望:“醫生,我看有些人是靜脈注射,能不能給我也用上?”

顧蔓皺起眉來:“具體治療措施要等程教授統一會診了才能決定。”

“好、好吧,謝謝醫生。”中年婦女鞠了個躬,緩緩進了病房。

顧蔓低聲說:“她叫李慧,與其他人不太一樣,她病了十幾年了,病情一直反反複複,有時候好點,有時候又退化,就像拉鋸戰似的。”

葛冉冉在心裏悄悄默記著這些病人的資料,雖然她不負責臨床,但她想了解得更多一些。這樣才會對以後的工作有利。

巡查完後,顧蔓開始檢查護士站的配藥情況,她檢查得十分詳細,藥的種類、比例都一一對照了,然後才讓護士送進病房。

葛冉冉在她忙碌的時候,也拿著病曆本熟悉病人資料,看到十六床那個老太太時,她心裏微微歎口氣,相對其他來說,她確實是病情發展最迅速的一個了。

忙完之後,已經十點過了,她給沙若蘭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她的情況。鏡頭裏的沙若蘭剛剛洗完頭,正拿著毛巾擦拭,模樣看起來有些疲倦。

葛冉冉提醒道:“櫃子裏有瞬吸烘幹毛巾,之前告訴過你的。”

“那東西熱烘烘的,像是通了電。我總擔心一裹上去,頭就會被電擊穿……”

葛冉冉無語:“怎麽可能呢?裏麵隻是加了一些吸附離子,會覺得熱也是因為吸附了空氣中的熱量而已。”

“你什麽時候回來?”沙若蘭避開話題:“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這裏。”

葛冉冉安慰她:“我這幾天都在單位,明天我讓邱玉去看你吧。”

其實葛冉冉知道,她是害怕了……沙若蘭吃過太多的苦,整個人生浮浮沉沉,現在又來到了陌生的異世,不害怕才怪了。她能這麽說,也是把自己當成親近的人了。

“對了,你打聽到我同伴的下落了嗎?”沙若蘭忽然問道。

葛冉冉搖頭:“我讓我朋友留意了,可一直沒消息,你別著急,我會繼續打聽的。”

沙若蘭沉默了一會兒後,吐出一個字:“好。”

掛了電話之後,沙若蘭取下AR眼鏡,凝視著窗外,其實一個小時之前,她做了一個噩夢……她夢見同伴被綁在了一張閃著寒光的金屬台上,有兩個醫生模樣的人拿著手術刀對著他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