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契機
“敏敏，你這麽早就下班了？”
吳遠誌看到自己的外甥女敲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有點意外。
這孩子以前可從來不主動來他辦公室的，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是保密的，在這個研究院裏，可沒幾個人知道他們之間的真實關係。
“舅舅，我實在沒地方去，在你這裏躲一躲。”
沈毓敏其實想直接回家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老媽看著自己“哀怨”的眼神，她就有點發怵。
“說說吧，遇到啥事了，雖然舅舅給不了你實質上的幫助，可給點建議還是可行的。”
吳遠誌把手裏的資料合了起來，這些日子研究院裏的各個部門都在竭盡全力的改善火箭的整體性能，可最關鍵的東西還沒出來，讓他這個做院長的也心焦啊。
“那個.....”
沈毓敏覺得為了一幅畫，這樣被周景潤大動幹戈，這事能和舅舅說嘛？
吳遠誌這時候拉著自己的外甥女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順手給她倒了一杯水。
“好了，現在呢，我是舅舅，不是你的領導，有話隨便說。”
吳遠誌知道這個外甥女從小懂事，可也異常敏感，在知道自己的父親不在了後，可背著她媽媽偷偷哭了好幾次，不都被他這個做舅舅的撞見了，他為了哄她開心，可是沒少花功夫。
本來這孩子對於自己父親的離開是很有埋怨情緒的，可當他告訴她，她的父親是為了祖國航天事業的將來而壯烈犧牲的，這是偉大的情懷，也是作為一個黨員最神聖的選擇。他們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工作中會麵臨到什麽樣的問題，所有人其實心裏都有數，可是為了祖國的日益強大，為了航天事業能快速地發展起來，有些犧牲肯定是無法避免的。
所以這些年，這孩子和自己也親，他也真的是把這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舅舅，就是我在工作的時候，畫了一幅畫。”這話說出來，沈毓敏都感覺不好意思。
“被批評了？”
周景潤是個什麽樣的人，吳遠誌還是很清楚的，這孩子工作的時候畫畫，這事可大可小，肯定是要被批評的。
“沒有。”
看著自己外甥女有點忸怩的神情，吳遠誌一時倒是猜不到到底是什麽結果了。
“就是，前麵不是天上打了一個雷嘛，我有點害怕，就在圖上畫了一個避雷針，覺得這東西能躲避雷電，挺好的。”
聽到自己外甥女的描述，吳遠誌蹙眉，敏敏怕打雷，他這個做舅舅的肯定是知道的，可把避雷針畫在圖上，這是？
“敏敏啊，你能不能再重新把你那圖畫出來看看呐？”
這孩子就這點不好，說事情的時候，有點遮遮掩掩的，有時候讓人猜，還是挺難猜的。
吳遠誌直接把紙筆拿到了沈毓敏的手裏，讓她畫出來給他看看。
沈毓敏其實對於剛才周景潤的操作，還是沒搞明白，也覺得還是把圖畫出來了，和舅舅好溝通一點，
不一會兒，她把自己剛才隨手畫的圖畫好了，直接遞給了她的舅舅。
吳遠誌看到自己外甥女畫的圖，很認真地審視了一下，在看到火箭頂端部門多出來的那根“避雷針”的時候，他的眼前也好像一下被撥開了迷霧。
“敏敏，你為什麽會想到，要把這個避雷針畫在火箭的這個頂端，為什麽不是其他的部位？”
吳遠誌覺得就衝這幅圖，周景潤應該不會為難敏敏的，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他在看到這幅畫之後，覺得肯定是發生了好事情。
“舅舅，避雷針不都是在屋頂的嘛，再說這火箭部位也隻有這頂端能加東西，其他的部位好像都不太合適。”
沈毓敏對於舅舅的問題，覺得一點挑戰性都沒有，這根本就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啊。
“好啊，敏敏，你果真是挑對了部門，去其他部門那都是屈才了。”
吳遠誌感覺自己很久沒這麽爽朗地笑起來了，不愧是沈佑成的孩子，這想法就是可以這般地天馬行空，又和現實無縫對接地連接起來。
“舅舅，你覺得我畫得好？”
沈毓敏真的覺得這一個，兩個的，有點過了哈。
她真的沒有發現，這根“避雷針”有什麽特別的。
“何止是好啊，簡直是打開了航天人的眼界，一個從沒設想過的眼界。”
吳遠誌知道敏敏剛進入工作部門，對於他們研究所著重研究的東西更是一知半解，可在他們研究人的眼裏，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突破，是撥開眼前所有迷霧的契機。
“舅舅，你們航天專業人士不是最講究從實際情況出發，來不得半點馬虎的嘛，可這次你們看到這個圖的反應，真的讓我糊塗了。”
沈毓敏對著自己的舅舅說出了內心的困惑。她一個小白菜鳥隨便畫個圖都能被專業人士吹捧成這樣，這好像在她的認知裏是不可能存在的東西，也是不會允許在這個以嚴謹著稱的航天事業裏出現的。
“周景潤是不是，也表揚你了？”
吳遠誌看著自己外甥女困惑之極的模樣，不由得失笑，他實在有點想象不出周景潤誇人時候的模樣，這孩子表情稀缺，想他誇人，還不如看他批評人來得實在。
“沒有，隻是讓部門裏的人根據這個‘避雷針’在一個禮拜內做出提高安全性能的方案出來。”
“這個想法不錯，敏敏啊，看到你這個圖，連舅舅都要想在上麵試試，能折騰出什麽新花樣來。”
吳遠誌覺得周景潤的確是個很有卓越遠見的人，沒有因為敏敏是個新人，在圖上亂畫一筆就把這個能出現無限前景的東西直接否定掉，而是采取了順勢而為，這才是一個求賢若渴，不懈追求創新的科研人員在工作中的正確態度，有這樣積極探索的人帶領這群年輕人一起幹，他很放心。
“舅舅，這火箭的整體技術基本已經完善，真的可以加上這個多餘的‘避雷針’麽？”
沈毓敏感覺自己的思路正在經受從沒有過的考驗，讓她的內心不禁躊躇滿誌，又有點躊躇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