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靈異女子？
巍峨典雅的黃鍾樓旁那條逼仄的小巷，餘家傲鬼使神差地走進了“夢回漢唐”服飾店。
說是鬼使神差，因為這個上午從家門裏出來的時候，他還完全不知道向何處去。
兩天前剛與妻子爆發了一場熱戰，陳曉彤已經賭氣回了娘家，與寄存在那裏的幼子餘歸舟會合。丈夫父親餘家傲又成了孤家寡人。
走出冷清清的家，原本要駕車前往自己的工作室的，可上路後沒開出多遠，便覺得眼下去工作室實在是無事可做。猶豫著前行一段，他曾又想到改去方州博物館，每當情緒煩亂的時候，博物館是一處可以讓他平心靜氣的寶地；但看看道路，博物館位於城北方向的二環線上，自己現在行駛的方向可謂南轅北轍。木然地在洶湧的車流裏又開了十幾分鍾，視線的遠方出現了黃鍾樓的輪廓。
他便下意識地朝著那座世界文化遺產的古建築開了過去。
黃鍾樓位於方州的古城區（牆）內，鍾樓一側的大街雖經幾度拓寬，但仍然隻有對向四車道，從來都屬於擁堵路段。如果不是必須，沒有司機願意從這裏經過。
無所事事的文創師，此刻夾雜在緩慢行駛的車流裏，亦步亦趨。就在國產SUV駛過黃鍾樓敦實身影的一瞬，道路右前方一條橫向小巷的巷口，驀地映入了眼簾。
那是“夢回漢唐”服飾店所在的小巷。餘家傲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得又朝著那漸行漸近的小巷口望了幾眼，也就在這時，巷口邊的人行道上的靜態停車位，有一輛黑色轎車啟動後緩緩離去，停滿車子的靜態停車位突現出了一個難得的空檔。
餘家傲幾乎是不假思索，迅速打右閃駛離主車道，憑借著嫻熟的駕駛技術，很快將車填進了那個路邊空位。
直到掛上P檔熄了火，他才開始捫心自問：這是要幹什麽？為什麽停到這裏？去張娉娉的店？
不去她的店、為什麽要跑到這個巷子口來泊車？！
坐在真皮座椅上，文創師心頭交戰許久，一首古詩還躍上了心頭：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罷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推開車門下車——反正也是沒地方可去，既來之，則安之。
兩分鍾後，他就與戴著眼鏡的女店主，在店裏四目相望了。
奇怪的是，張娉娉對他的到來並未顯得奇怪，甚至也沒有詰問來者何意，隻是默默地沏了一小壺茶，放到了店麵一角的小方幾上——那是給登門的顧客小憩商談用的，小方幾旁邊配了兩個低矮的仿古圓凳。
餘家傲同樣默默地坐到了一個圓凳上，嗅著若有若無的茶香。
“你就沒有什麽話要問我嗎？你這裏好像不是開茶館的吧……”終於，按捺不住沉寂的文創師，朝著端坐在門口收銀台上、看也不看他的女店主開了腔。
“你明知道這裏不是茶館，還裝模作樣的坐在那幹什麽？”張娉娉慢聲細語地回嗆了一句。
餘家傲禁不住樂了——這就是張娉娉的風格，嘴上從不饒人。
“好吧，我承認，我今天沒有地方可去了，順路就到你這裏看看。”
“順路嗎？”那女人眼睛盯著窗外的巷子，不無嘲諷地說。
餘家傲沒有回應。按照他的脾氣，早應該針鋒相對了，可是在張娉娉麵前，他總是硬氣不起來。
“古風綜藝的事情……有些難辦，現在……暫時擱淺了……”過了片刻，文創師艱難地道出了心頭最大的煩憂。
“料到了。”張娉娉語氣竟平靜得很。
餘家傲大為驚奇，像個傻瓜一樣咧開了嘴，瞪著那個神神秘秘的女子，仿佛在問：你怎麽料到的？
“嗤，”女店主輕蔑地一曬：“這有什麽好驚詫的？三天前，你約我第二天去你的工作室，說要麵見什麽國學大師、開會商討辦綜藝的細節，被我回絕了；前天，應該就是你們開會的日子，但直到昨天，也沒見你嘚瑟；今天，像個霜打的窩瓜、軲轆進了我的店——能有什麽好事？”
文創師一麵心底佩服，一麵仍死要麵子地掙紮著：“你看你看，嘴上說不參加會，其實你還是一直在偷偷關注著嘛。”
“我呸，我為什麽要偷偷？就你們那點破事，值得人關注還偷偷？”
從走進“夢回漢唐”到現在，餘家傲的心情儼然好了許多，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很享受和張娉娉的口舌之爭。
他執起茶壺，為自己斟了一小碗淡黃色的茶水，然後美美地啜了一口。麵前的香氣更明顯了。
“我吧，其實早就覺得你們搞什麽綜藝不靠譜——那麽燒錢的東西，你現在又這麽窮困潦倒，怎麽經辦得起？”張娉娉得意洋洋地主動講了起來，絲毫不顧及對方的臉麵：“知道我為什麽不去參加會？因為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折騰不成，白白浪費本姑娘的時間；搞不好，還得逼著我白白貢獻我店裏的服飾。到頭來，一地雞毛，沒有贏家。”
文創師靜靜聽著，把自己埋在茶水的蒸汽裏，一聲不吭——這小娘皮居然又猜對了！在那天會議由趙大師牽頭的核算環節，自己真的是沒有將五萬元的花銷計劃，算進服裝服飾這一塊。
當時破釜沉舟的他，心底已經將張娉娉的產品不客氣地列為待賒賬的項目了。但即便那樣，也未能說服趙老師——國學大師理性起來，當真針紮不進、水潑不進。
汗顏啊。
慚愧內疚之下，文創師突然有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那天會議的內容，說給了冷眼旁觀的張娉娉。個中，隻隱瞞了妻子陳曉彤在會場公然與他對抗的情節，那對抗直接導致了當天晚間回家後的一場熱戰，夫妻二人彼此惡語相向。爭吵全程，陳曉彤罕見地沒有哭泣流淚，而是收拾東西，摔門直奔了娘家。
耐著性子聽完，女店主兼服裝設計師那姿色平平的麵龐，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那個被內定為舞者的妖嬈老婆，支持你了嗎？她不會趁機在後院點了你一把火吧？”
一時間，餘家傲簡直以為自己活見了鬼：坐在明亮玻璃窗前的女子，真的是人類嗎？！她的心思怎麽會如此靈異！
也許是餘家傲臉上扭曲的神情，讓張娉娉不忍卒讀，她忽然換上息事寧人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以為，那個趙大師曾經提出的、用短視頻的方式，先展示你那些古風綜藝的片段，未嚐不是一條出路。畢竟，項目可以上馬，還能省錢。”
“短視頻？”文創師撇撇嘴：“我們要展示的是古典文化的精華，你真的以為現在喜歡刷短視頻的人，有這個欣賞品位和檔次？”
孤芳自賞的服裝設計師聽到這話，終於第一次同意地點起了頭。
餘家傲意猶未盡：“還有，你也應該清楚，我們的這個做古風綜藝的創意是獨創的，必須考慮到品牌保護問題。可是如果一旦做了短視頻在平台上播放，你知道會有多少人立刻就來模仿抄襲？到時候你想打假維權、都找不到門！”
“說的都沒錯，”張娉娉起身開始漫無目的地清點衣架上的服飾：“你有遠大理想，就是沒錢——沒錢，你還打算幹下去？人家國學大師，說不定都覺得你不正常。”
話音未落，餘家傲的手機鈴聲突然鳴叫了起來，他摸出手機隻看了一眼屏幕，就頗為震驚地抬頭看向了女店主。
張娉娉聽見鈴聲不停地響，好奇餘家傲不接聽，於是看到了對方怪異的表情：
“怎麽不接？誰啊？”
“是……是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