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水落石出
一走進萬家和集團大廈,程磊的心裏就明白了幾分。
大廳牆麵上,是精心設計的萬家和企業經營理念和企業文化宣傳欄。
最耀眼的是丁廣春的巨幅照片和他的名言警句。
緊挨著丁廣春的形象宣傳內容,又新開辟了一個宣傳欄目。
走近一看,程磊暗暗吃驚,這竟然是有關王增奎的事跡介紹。
這個丁廣春,他投機鑽營的本領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他在借助一切有利因素來包裝自己的企業文化和集團形象。
對王增奎的宣傳用語微妙又真實:新時代的烈士,從這裏走向遠方。
照片是王增奎身穿萬家和保安服微笑的形象。
王增奎確實在這裏工作過,這無可厚非。
但誰又能想到,當年的王增奎在這裏時卻是備受排擠,備受打擊,甚至被無端強行辭退。
程磊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他明白丁廣春昨天為什麽去王增奎家了;聽張妍說,他帶去了慰問品和慰問金。
身後傳來一片討好的問候聲。
“丁總早上好!”
“丁總,您早!”
程磊回過頭,看見丁廣春仰著頭,目不斜視地往裏走,隻用輕輕點頭來回應員工的問候。
秘書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小心翼翼地掌握著距離。
丁廣春用眼睛的餘光看見了程磊,立刻停步,熱情地打招呼:“哦,程磊,你來得這麽早,走,去我辦公室。”
秘書早已經打開電梯門等著他們,丁廣春謙遜地禮讓程磊一起走進電梯。
丁廣春的辦公室重新做了裝修,從原來的金碧輝煌,變得多了幾分書卷氣。
迎麵一幅大字:海納百川。
程磊一坐下,丁廣春就說明了包車的用意。
竟然是老邢用車!
丁廣春說:“我跟邢總的新項目合作進展很快,最近一段時間,邢總要經常來渤海市,他提出了一個條件,讓你給他開車。”
看程磊麵帶狐疑,丁廣春馬上解釋:“我們給邢總配了專車,你可以開我們的車,也可以開你自己的車,這個你和邢總自己商量,集團負責加油和維修,你的人車我們長包,價格就按你說的來。”
丁廣春出手大方,程磊有些琢磨不透,無法判斷他的真實目的。
但他不能拒絕。
出租車管理細則明確規定,車主不能拒絕客戶的正當服務需求;否則,客戶有權投訴,並對涉事車主提出賠償要求。
程磊問:“老邢今天就來嗎?”
丁廣春說:“不,他明天過來。”
程磊立刻起身,很果斷地說:“那我明天再來,老邢什麽時候用車,讓他打電話給我,車你們不用長包,按實際出勤算錢,我和老邢算,至於你們怎麽給老邢,我不管。”
丁廣春立刻拉住他,把他強拉在座位上:“程老弟,你的脾氣怎麽一點也沒改呢,你對我丁廣春的成見有點太深了吧。”
程磊想了想,重新坐下,聽丁廣春怎麽說。
丁廣春給他斟上一杯茶,用他白細的手輕輕推向他這一邊。
程磊沒端杯,隻是拿眼看著他。
丁廣春笑了:“程磊,看問題不能看表麵,其實,從一開始,你們就誤解了我。”
他說:“一個公司的內訌,表麵看是陰暗而殘酷的,但你要看勝利者的目的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公司的人員構成更純淨,讓公司在市場競爭中更有活力。”
能把整人的理由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這個丁廣春真是個人物。
程磊在心裏暗暗搖頭,但臉上卻不動聲色。
丁廣春身子輕輕後仰,讓自己很舒服地倚在沙發靠背上;顯然,他覺得程磊已經相信了他的開場白,最起碼被吸引了。
他繼續說:“我讓有些人離開管理崗位,是因為他們缺乏應有的能力,很多人隻是為了攫取財富,而不是為了把公司做大做強,所以,他們必須被淘汰。”
丁廣春說這句話時,眼裏是一種決然,根本沒有絲毫的溫情。
程磊追問了一句:“包括邱元豐也是因為這樣的理由離開的嗎?”
丁廣春擺擺手:“我們不提那個人,他已經離開公司了。”
程磊說:“丁總方便告訴我為什麽讓他走嗎?”
“不,那是個人隱私,我不能告訴任何人。”丁廣春毫不猶豫地說。
程磊感覺到渾身不舒服,他內心決然地冒出了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裏,這裏不屬於他。
但丁廣春說出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生出一絲耐心,繼續聽下去。
丁廣春說:“比如你,我知道你適合做什麽,你當初留下來,我會先讓你做我的私人助理兼司機,最後會讓你做分管安全和後勤服務的副總。”
程磊翹了翹嘴角:“丁總那麽高看我?”
丁廣春說:“那不是高看,那是量才使用,如果你今天答應我留下來,我依然是這樣的安排,因為你是一個忠於職守,愛憎分明的人,這種品質,我放心。”
程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弄的微笑,他覺得該結束今天的談話了,準備起身。
丁廣春就像猜透了他的心思,拋出一句:“先別急著走,我們來個君子協定。”
程磊又被他勾住了。
這個家夥太可怕!
他幾乎有透視人心的本領,他知道程磊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他不再繞彎,直接開宗明義:“邢總用車的事就按你說的辦,另外我有件事需要和你說一說,今後我可能會經常去王增奎父母那裏,希望你能理解。”
程磊心裏騰起一把火。
他說:“你去哪裏,那是你的自由,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丁廣春:“對,怎麽做是我的自由,我隻希望,我給別人的印象,通過我自己的表現,而不是通過其他人的介紹,包括對張梅梅。”
程磊徹底明白了丁廣春想幹什麽。
他輕蔑地說:“丁廣春,你小看我了,雖然說什麽是我的自由,但你要明白,我程磊從來沒有背後說人壞話的習慣。”
丁廣春立刻伸出手,豎起手掌:“對,我也不喜歡背後說人壞話,所以,我們來個君子協定。”
程磊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和丁廣春狠狠地擊了一掌,然後,起身往外麵走去。
丁廣春說:“我應該送送你,我們達成了協議。”
程磊頭也不回:“不用,不需要那麽多規矩,我自己能走。”
他想好了,他不會和丁廣春再發生任何來往,包括老邢用車的事,他會告訴老邢,他沒空,他的車被人提前包了。
至於丁廣春想使絆子,那就讓他使吧。
坐在出租車上,他強令自己穩定了一下情緒。
這個丁廣春心思太深了,一件事,他有無數個預案;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會動用所有的招數,包括陰招和陽招。
但程磊又不得不佩服這個家夥身上的很多優點,比如他的深謀遠慮和守口如瓶。
邱元豐那麽背後罵他,他卻隻字不說邱元豐。
這是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我絕對不會和他為伍。
程磊示威般地揮了揮拳頭,發動汽車,一腳油門出了萬家和集團大門。
在他背後,丁廣春從窗口望著他迅速消失的車影,拿起手機,撥通。
聲調立刻變得溫柔:“您好,張梅梅女士,今晚有空嗎,我想請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