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來的都是退伍兵
程磊急著問那個小夥子是誰，怎麽聯係，路軒崗卻故意拿一把，不急著告訴他。
他問身邊的王增奎，王增奎卻搖頭說不知。
他知道，王增奎不會說謊，看來謎底隻有路軒崗掌握。
他隻有耐心等待。
這個當了輔警的王增奎除了比過去更穩，其他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有一點最顯著的變化是，他竟然從家裏搬出來住，理由是可以遠離街坊發小圈子，省了一天到晚被一幫網友追著打遊戲，熬通宵，過那些無聊透頂的日子。
他可以安心上班執勤，下班休息。
當輔警需要值長班，每個月最起碼有半個月需要住在所裏。
他當輔警的派出所在鳶城縣南泉鎮，離開興坊區十公裏，坐落在鐵馬河邊。
但路軒崗卻揭了他的底：“少裝吧，奎老弟，誰不知道你在談對象，說出來，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整那些高大上的理由幹什麽。”
王增奎馬上就紅了臉，低下頭局促不語。
這個大姑娘一樣內向的男人，從上小學就被程磊和路軒崗欺負，對他們兩個基本上言聽計從，從不反抗。
一看見他，程磊就想起他下了課沒命地往餐廳跑的情景；回來時，搬著一摞油餅，手裏端著一大盆子菜，進到宿舍還氣喘籲籲。
程磊和路軒崗那時候正躲在宿舍裏抽煙，看王增奎忙得一頭大汗，他們就賞賜給他一根煙抽。
王增奎吸一口就被嗆得連連咳嗽，咳出眼淚，惹得程磊和路軒崗笑得直不起腰來。
程磊想和他開句玩笑，但看到趙海濤嚴肅的樣子，就收住了閑心思。
他的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他低頭看了一眼，是路軒崗偷偷發過來的，內容驚得他心髒蹦了個高。
王增奎在追張梅梅！
他有些匪夷所思地看著路軒崗，路軒崗卻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看來事實確鑿，要不然路軒崗不會那麽態度堅決。
小三班的人都知道，張梅梅是個離過婚的女人，雖然沒有孩子，但王增奎卻是個標準的處男啊。
路軒崗一連串微信發過來，一個個驚人的內幕一一披露出來。
王增奎家人死活不同意。
張梅梅有一搭無一搭。
王增奎死追不放。
貌似人畜無害的王增奎，強起來像一頭牛，他搬出家住，實際是在和父母對抗。
但誰都明白，他和張梅梅不合適，張梅梅是班花，身邊圍著很多男人。
老實巴交的王增奎如何降得住她。
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兩個竟然多次約會，有人看見他們一起去看電影。
工資全用來請張梅梅吃飯，給張梅梅買了一雙紅底高跟皮鞋，花去了他半個月工資。
程磊心底直呼看不懂，頭搖得跟鍾擺一樣停不下來。
趙海濤一句話先捅破了謎底：“程磊，你不用著急，一會兒你就知道那個小夥子是誰。”
程磊一聽心裏放鬆下來，撇開王增奎和張梅梅的事不再想。
知道趙頭今天有話說，他就靜聽下文。
趙海濤繼續說：“現在的就業形勢緊張，每個退轉軍人創業都不容易，但我們退伍不能退誌，在部隊養成的良好習慣要帶回來，而且要發揚下去。”
他突然話鋒一轉：“那個張旭，就屬於不務正業，幹什麽不好，非要幹什麽網紅，投機取巧；看看人家大喇叭，那才是咱退伍軍人該有的風範！”
程磊聽得一頭霧水，趙頭說的張旭是誰？大喇叭又是誰？
他求救地看了看路軒崗，路軒崗笑了，悄悄告訴他：“你別急，那兩個人一會兒都來。”
趙海濤衝路軒崗一瞪眼：“就你話多，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開個裝飾公司還要讓父母投資，父母一輩子辛辛苦苦賺那幾個錢容易嗎，都被你們掏出來，你下得了手？看看人家程磊，一個人擔著那麽多貸款，照樣昂著頭過日子！”
趙海濤當連長當慣了，訓起人來就跟吃幹飯，吃著這個，說著那個，一嘴一大勺，從不放空。
程磊終於明白，他當初貸款買車，路軒崗為什麽隻借給他一萬元，原來他又投資了一個裝飾公司。
這個吃肉不嫌多的主，從當兵時，就喜歡冒尖，是個從不服輸，也絕不認輸的人。
他們那一茬兵，就他提了士官，入了黨。
去年轉業回來卻說被拉大了，要迎頭趕上。
於是開起了坊茨鄰家飯店，買賣剛紅火；馬上又開起了裝飾公司，據說要投資一百多萬呢。
程磊突然想起了丁廣春。
難道男人做事業就是越大越好？
至少，在他看來，路軒崗和丁廣春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拚起事業來，卻是一樣狠。
他尤其可憐王增奎，他懷疑王增奎擠出來給他的那兩千元錢，是不是賣血掙的錢。
他還是無法接受王增奎和張梅梅站在一起，那一高一矮，一俊一醜不般配的樣子。
隨著敲門聲，進來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年輕的程磊認識，就是那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大褲衩子拖鞋男。
年老的不認識，趙海濤直呼其綽號：“來，大喇叭，你坐我身邊，今天唯獨你年齡大，兵齡長，他們都是新兵蛋子。”
身份馬上明白了，大喇叭姓宋，和趙海濤是一年的兵，當兵時是連裏的文書兼司號員，吹出來的起床號比旅部大喇叭放出來的軍號唱片都好聽。
那個小夥子就是張旭，是今年剛剛退伍的新兵。
路軒崗悄悄告訴程磊，聽說國家要在各地方成立軍人事務局，趙頭很有希望出任興坊區第一任局長。
程磊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他終於明白他們今晚被招來的原因了。
趙頭這是要沙場秋點兵的味道。
趙海濤說：“今晚，我請客，但是不喝酒，今晚的主角是老宋，讓他講講他的老兵俱樂部的事。”
這個老宋，程磊早就耳聞，因為不是同年入伍，所以互相不熟悉。
他經營著一家工程公司，手裏有幾台鏟車，但他常年保持著軍人特色，每年都組織同年入伍的老兵搞一次拓展訓練。
全副武裝，迷彩服，黃膠鞋，軍用背包，搞一次十公裏越野。
全套裝備都是他出資買的，他的軍人俱樂部裏收藏了很多軍品，從抗戰時期的八路軍大刀，到解放戰勝時期的軍號，林林總總幾百件，都是他從民間收集來的，有的花錢，有的屬於軍友捐贈。
多年以來，他一直是區武裝部的退伍老兵宣傳典型。
但程磊今天關注的焦點不是老宋，他關注的是張旭。
他迫切希望知道白天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是被套路了，還是湊巧。
張旭站起來時，一臉輕鬆，顯然，他還沉浸在白天的劇情裏。
從進門開始，他都在手機上不停忙乎，趙海濤瞪了他幾眼，他才有所收斂。
輪到他說時，他振振有詞地說出了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