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思緒萬千
範理揉了揉眼睛，順便用雙手托腮，陷入沉思。
時間已是深夜，她卻依然沒有睡意。
白天的消息，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消化掉。
“範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上午收盤後，孫尚武叫住了她。
“先聽壞消息吧。”
“《新投資》的排行榜，你落選了。”孫尚武先是用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然後安慰道：“很正常，畢竟你才剛成為分析師，不急，慢慢來，我看好你。”
“噢......”範理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我上榜了，那才是怪事吧，別人可能又要懷疑我有什麽貓膩了。”
“我喜歡你的自嘲。”
“那好消息呢？”
“李明帆被抓了。”
“被抓了？”範理一驚。
“坊間傳聞是說他有經濟問題，不過，我還需要去查證一下。”
“這......也算不上什麽好消息啊。”
“我還以為你討厭他。”
“三年前那個時候，自然是討厭之極，那時候我才剛進大四呢。但就像你說的，他少年得誌，一直一帆風順，自然容易得意忘形。理解這一點，今天我其實沒那麽討厭他了。用我媽常說的話，一切都是有報應的。他的報應到了。”
“好吧，你能這麽想，當然很好，我擔心你一直過不去。”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範理對孫尚武的稱呼不再是“您”，而是‘你’。兩人都覺得十分自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樣的一種變化。
“不會，放心吧。”
“今晚請你吃個飯吧，算是安慰一下《新投資》落榜。”孫尚武說。
“我下午收盤後要去蘇州調研，改天行嗎？老板請客自然不能放過。”範理笑道。
“那好吧。”孫尚武掩飾不住臉上的失望。
“老板，我也給你一個建議，別太沉迷於工作了，要有自己的生活哦。”
“我怎麽就沒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這不是提醒嘛，別成為工作狂，哈哈。”
《新投資》落選，李明帆被抓，以及孫尚武越來越不掩飾的對自己的好感，讓範理此時感到心煩意亂。
更何況，眼前還有一篇短評要寫。就在半小時前，她明天要調研的這家上市公司發布了一個業績風險公告。
“真是的，就不能等一天麽？明天我就來了......”抱怨歸抱怨，她還是得一邊找資料，一邊給對方的證券事務代表打電話，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名堂來。
畢竟，這是一家細分行業的龍頭企業，你不去跟緊點，人家就貼上去了。
當然，最讓她感到遺憾的，還是今晚不能陪杜浦。
“啊......我好不容易有天晚上不加班，想著跟你過過二人世界，你偏偏又要調研啊？”
“對不起哦，老公，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跟上市公司那邊確認時間，好在他們很近，就在蘇州，我今天收盤後過去，明天一早調研結束，下午就能回家了。”
“說了多少次了，你現在懷孕了，能少跑就少跑嘛。”
“這不還瞞著別人嗎？他們又不知道我的情況，再說了，快了，熬過春節，我們就昭告天下，好不好？”
“我是心疼你的身體。”
“放心吧。”
想到這裏，範理微微歎了口氣。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沒有上榜《新投資》。現在她的收入就已經是杜浦的兩倍都不止，算上年終獎隻會更多，如果真的上了榜，估計得差得更多。杜浦雖然不說，但她也能隱約感覺到，自己給了他一些無形的壓力。
這種壓力，她不想給，他也不想要，他們甚至可以完全不去想這事，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但這不僅僅是兩人之間的事情。親人呢？身邊的同事、朋友呢？傳統的社會觀念呢？
男強女弱是社會能接受的最大公約數，或者，男女都強，也行。但是，男的不能弱。
強和弱怎麽判定呢？社會的另外一個最大公約數便是收入。
賺得多，自然就強嘛。
杜浦有更高級的追求，有更遠大的夢想，這是好的。可是，他畢竟是生活在地麵上去追尋天空中的夢，怎麽可能不被地麵上的這些個俗事俗念們影響呢？
至於李明帆，她此刻的可憐甚於討厭，他鋃鐺入獄，她沒有感到有什麽好額手相慶的。一個年輕的、才華橫溢的金融才俊就這樣結束自己的職業生命，總歸是可惜的。人們總是歌頌少年天才，吹捧年少成名，可這背後的代價和對那個人本身提出的要求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承受的。
範理再次僥幸自己沒有上榜《新投資》。
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孫尚武是個好領導，業務和情商都是頂級的，也護犢子。最關鍵的，在一群精致、高大上得有些偽善的金融精英群體中，他是難得還有些真性情的，並且身上有股狠勁和匪氣，可能跟他老家是湘西有關？
他到三十大好幾了都還單身，說明對另一半的要求很高。平心而論，梅豔麗除去那極端的性格，整個人的長相、身材、氣質和業務能力都是不錯的。
範理心裏如明鏡似的，孫尚武一直很喜歡她。她也很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但是，她是不可能以身相許的，一點曖昧的空間都不可能給。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處理著與他的關係，也能看出來，他在無比努力地控製他自己。
但是，他還是越來越放肆了。
萬一過了那個平衡點呢？
她覺得自己得做好準備，就像當時潑向李明帆的那杯茅台酒。
“咦......我什麽時候這麽多愁善感了......難道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嗎？”範理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思緒一直在不受控製地跳舞。
而電腦裏的分析短評依然一行字都沒有敲完。
這時，電話響了，是那家上市公司的證券事務代表。
這通電話及時地將她拉回到工作狀態。
聊完之後，她便思如泉湧，很快完成了那篇短評，發給了公司平台，然後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的調研，波瀾不驚，這家公司的確業績上出了一些問題。由於對於供應鏈的誤判，導致存貨堆積。
“範老師，您可以把實際情況寫寫，我們不想隱瞞市場，也相信我們可以走出困境。”臨走的時候，董秘誠懇地說道。
回到公司之後，她便開始構建這篇“中性”的調研報告。
寫著寫著，她突然感到下腹部傳來一陣隱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