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尖吻腹

莊婧溪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陸綰綰身後。

陸綰綰於養花一事上,總會付出十成十的耐心,楓樹旁的蘭花被她養得極好,花開得也極漂亮。

幾個小姑娘的注意力都在那潔白無瑕,如霜如雪的蘭花上。

陸飛白倚在楓樹下,姿態散漫,神情有些漫不經心。

他不愛這些花兒草兒的,因此完全對陸綰綰養的蘭花提不起興趣,也就沒將目光往陸綰綰那邊看。

隻有莊婧溪,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目光一瞬不瞬地往陸綰綰的腳下看。

離陸綰綰最近的莊妙菱,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下意識地低頭,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去看。

這不看不打緊,莊妙菱臉色慘白,嘴唇毫無血色,驚恐地盯著離陸綰綰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救命,有……有蛇!”

話音才落,莊妙菱就眼睜睜地瞧見一把匕首自她左側飛過。

匕首劃破秋風的聲響在她耳邊炸開,直直地嵌入到了那條蛇的腦袋中。

那條蛇被匕首帶起的力道掀翻,毒蛇鱗片清晰分明的肚皮上,還沾著泥土,沾著猩紅刺目的血。

一隻手自她身後伸了出來,卻越過她,一把將她側前方的陸綰綰往她身後一拽。

莊妙菱唇齒發抖。

她猝然轉過頭,直直地盯著正拽著陸綰綰的手的莊婧溪。

莊妙菱大腦一片空白,她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那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她瞧見那條蛇身子盤起來,腦袋高高地昂著,那雙陰冷恐怖的眼睛,警惕而凶狠地盯著它麵前的陸綰綰。

莊妙菱覺得,那條蛇也許是想要攻擊陸綰綰,卻不知是因為什麽緣故,它竟然沒有再上前,隻是一直維持著想要攻擊的姿態。

陸綰綰眼神空洞,整個人直愣愣的,就像被抽幹了靈魂一般。

直到陸飛白那聲緊張又劫後餘生的妹妹在她耳邊響起,她整個人才回過神。

陸綰綰崩潰地往莊婧溪懷裏一撲,一雙小手死死地抱著對方的腰不放,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阿婧姐姐,那條蛇它剛才想咬我,我好害怕嗚嗚嗚……”

她哭得抽抽噎噎,眼淚打濕了莊婧溪的衣服,她也渾然不覺。

莊婧溪無奈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她暗暗地吸了口氣,輕聲安慰:“別怕,沒事了,那條蛇已經死了,它傷不到你。”

歲荷眼中劃過一抹一閃而逝的陰鷙,卻是做出一副長舒了一口氣的樣子,心有餘悸地看著陸綰綰,“姑娘別哭了,沒事的,那是頸棱蛇,是沒有毒的。”

她這麽說,陸綰綰也擦了擦眼淚,從莊婧溪懷中抽離,將信將疑地看著她,“真……真的嗎?”

歲荷還未來得及回答,便被神色驟然冰冷下來的莊婧溪踹了一腳。

一陣劇痛從小腿竄上心頭,歲荷痛得膝蓋一彎,竟然狼狽地跪倒在了地上。

眾人目瞪口呆地盯著莊婧溪。

陸飛白眉頭一擰,看歲荷的眼神就有些冰冷。

他又緩緩看向莊婧溪,問道:“阿婧,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莊婧溪的眼神冷得猶如萬年冰川上淌出的雪水,她一瞬不瞬地盯著跪在地上的歲荷,眸中的殺意幾乎就要噴薄而出。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去看陸飛白時,莊婧溪已然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十分平靜地開口:“大哥,你信我嗎?”

“你若是信我,便將她打暈,找個人將她捆起來。待她醒了,找個你們軍中善於讓敵軍細作開口的人好好地同她聊聊。”

聽到莊婧溪的話,歲荷的神情有那麽一瞬間的陰沉扭曲。

可她還未來得及喊冤求饒,後頸便被神情冷肅的陸飛白抬手一劈。

歲荷眼前一黑,身子往邊上栽倒,直接暈了過去。

莊婧溪看也沒看被拖下去的歲荷。

方才聽到莊妙菱的喊聲,陸家在附近巡邏的侍衛已然趕了過來。

莊婧溪隨手抽出一個侍衛別在腰間的長劍,她往前走了幾步,劍尖撥弄了一下蛇的屍體,轉頭去看陸飛白,“陸大哥,你且過來瞧瞧,這條蛇,旁人或許不認識,你卻一定知道。”

方才離得遠,陸飛白未來得及看清楚這蛇長什麽樣。

如今一走近,他瞬間臉色一沉,拳頭被他捏得咯咯作響,他額頭上甚至有冷汗滲出。

陸飛白沉聲道:“是蘄蛇,酈陽這邊沒有這種蛇,可它如今卻出現在了這裏,這事不簡單。”

蘄蛇又稱七步蛇,百步蛇。

這種蛇普遍肥碩粗壯,其特征是吻部前端有高高翹起的鱗片,永不低頭。

顏色與枯葉枯草有些相似,若是藏於枯枝敗葉中,基本很難讓人發現。

趙芊芊和莊妙菱,都露出了迷茫的眼神,不太明白這二人在說些什麽。

陸綰綰卻是手腳冰涼,嘴唇蒼白得毫無血色。

她聲音有些抖,去拽陸飛白的袖子,“大哥,是……是北狄人居住的地方經常出沒的蛇對不對?”

陸綰綰心頭湧現出無數的後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大哥,我記得你同我說過,蘄蛇劇毒無比,若是腿部被它咬傷一口,輕則流血不止,隻能斷腿保命。”

“重則……命喪黃泉!”

陸綰綰不敢想象,若是莊婧溪沒有及時出手將那條蛇殺死,她被那條蛇咬了,那時候,她又會是個什麽下場?

一想到這,陸綰綰抑製不住地崩潰大哭。

她跑到莊婧溪身邊,緊緊地拉著對方的手,感受到對方手上溫熱的觸感,她才稍稍安心一些。

陸綰綰抽抽噎噎,再沒了平常活潑明媚的可以上房揭瓦的那股勁。

到底隻是一個小姑娘,對於毒蛇這種東西,自然天生就帶著幾分恐懼。

偏偏自己方才就處在危險的邊緣,她哪裏會不害怕?

別說是她了,就是剛才距離毒蛇有些遠的趙芊芊和莊妙菱,此刻也還是麵色慘白,腿腳發軟。

瞧見這條蛇徹底死透了,而那個叫歲荷的,也被早早地帶了下去,再無什麽人能威脅到陸綰綰的安全。

莊婧溪心裏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才悄悄地鬆懈下來。

還好,她出手的還算及時。

而陸綰綰腰間的那隻被塞了許多驅蛇草的香囊,也的確發揮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