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也不知道她能活幾年

從浮萍居出來後,采萍也不緊不慢地趕去羅氏身邊回話。

羅氏便是莊婧溪的二舅母。

她原也是邵京人氏,趙家又是商賈巨富之家,按理來說,她也不應該搬到這偏遠的酈陽來。

可偏偏她的夫君,也就是莊婧溪的二舅,無甚作為。

趙家的生意遍布整個寧國,然而邵京乃至江南等富庶之地的生意,都不歸她夫君管。

隻能接手酈陽這等偏遠之地的生意。

這一管就是許多年。

說起來,這還是趙惠蘭提議的。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趙惠蘭倒好,還反過來插手起了娘家的生意。

趙惠蘭原先還待字閨中時,羅氏與她就是麵和心不和,如今更是對她頗有微詞。

偏偏趙惠蘭還又將莊婧溪送了過來。

羅氏心中討厭趙惠蘭討厭得要死,對待莊婧溪,自然也不會多上心。

不虐待就算她涵養極好了。

羅氏斜倚在貴妃塌上,看到采萍進來,略抬了下眼皮,“你見過那丫頭了?可是真如信中所說的那般病得快要死了?”

一年到頭,羅氏也回不了邵京幾次,雖說顧忌這表麵上的情誼,她還是要和趙惠蘭打好關係。

可一來,趙惠蘭不喜歡帶莊婧溪出門,亦不喜歡讓莊婧溪見客。

羅氏能見到莊婧溪的機會少之又少。

二來,莊婧溪身體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加之對方在莊府也沒什麽存在感,羅氏實在是不太記得自己這個便宜侄女長什麽樣。

趙惠蘭的書信傳到酈陽的時候,羅氏甚至想了許久,才想起來原來莊府還有個四姑娘叫莊婧溪。

采萍一邊低眉順眼地給她奉茶,一邊道:“見是見著了,隻是那表姑娘瞧著雖說氣色不太好,但估摸著養兩天便能痊愈了。”

“想來那邊是誇大其詞了,要不就是,表姑娘在來酈陽的途中,身子逐漸恢複了。”

羅氏嗤笑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歪著,“你當趙惠蘭是真心送她女兒來養病呢,她不過是尋了個借口將人流放罷了。”

“她當我這是濟病坊,左一個女兒右一個女兒的送進來,還都打著養病的由頭。”

“那莊妙菱便也罷了,不過一個庶女,她想打發就打發了。莊婧溪可是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親生女兒,她竟然也能這般狠心。”

采萍將倒好的茶端在手上,羅氏卻不喝,隻抬手示意她將茶擱在一邊。

采萍隻好低頭給她捶腿,又順著羅氏的話往下說,“可不是嘛,表姑娘這個年紀,怎麽說也應該在邵京那邊籌謀著怎麽與上京城的那些貴女們交好。”

“偏偏莊夫人在這個時候將她送了過來,這一時半會兒自然也不會將她接回去。等過幾年表姑娘及笄了,再回到邵京,發現邵京的貴女們都已有了自己的圈子,那時候,表姑娘的日子才艱難呢。”

采萍說著說著,便歎了一口氣。

哪個圈子不排外?雖說這位表姑娘是邵京人氏,可她現下來了酈陽,日後就算回京,也是會被人奚落排斥的。

連帶著,日後的親事也會遭到影響。

采萍雖說有些輕視莊婧溪,這會子,也難免在心中對對方有了幾分同情。

羅氏沒應聲,卻也是認同了采萍的話。

要不怎麽說趙惠蘭狠心呢,都不說她是不給親生女兒留後路了。

這分明是不給人留活路。

羅氏搖了搖頭,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歎道:“那丫頭也是命苦,攤上了那樣的一個娘親,偏生又是個體弱多病的,也不知道她能活幾年。”

莊婧溪這個嫡女都是如此,更遑論莊妙菱那個庶女。

羅氏將茶杯擱在桌上,複又問道:“對了,那丫頭身上可有什麽傷痕沒?莊妙菱被送過來的時候,手上的傷我看著都心裏發怵,趙惠蘭那女人也忒狠了些。”

采萍替她捶腿的動作微頓,笑著應答道:“正要和夫人稟明此事呢,表姑娘瞧著,倒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到底是親生女兒,還是不一樣的。”

采萍是見過莊妙菱的慘狀的,兩相對比,莊婧溪還算幸運。

畢竟莊妙菱除了臉之外,身上可都是柳條抽打後留下的傷痕。

羅氏卻不以為然,眼中流露出幾分鄙夷,“沒差點將親生女兒一並打死,這就叫不一樣?要我說趙惠蘭也是矯情,莊玉瑤落水一事本就是個意外。”

“她偏偏以為莊妙菱是故意謀害她女兒,將人打得半死後就扔到我這裏來。扔了一個庶女還不夠,還要將莊婧溪這個親生女兒也扔過來。”

“合著就莊玉瑤金貴,別的姑娘都不是人了唄!”

莊妙菱被送到酈陽之後,羅氏也有旁敲側擊地問過,究竟發生了何事。

莊妙菱隻能原原本本地將當時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

莊妙菱和莊玉瑤在池塘邊玩鬧,莊婧溪在邊上看著,沒參與。

結果莊妙菱被石子絆了一跤,偏偏二人是在池塘邊上玩,她磕破了膝蓋。

莊玉瑤卻不小心摔進了池塘裏。

莊妙菱因此落了個謀害嫡女的罪名。

至於莊婧溪,則是因為她不會鳧水,沒法跳入池塘將妹妹救上來,所以被一並處置了。

饒是羅氏再不怎麽待見莊婧溪,也覺得趙惠蘭此舉實在是沒道理。

讓一個成日裏被泡在藥罐子裏的小丫頭下水救人?

這是指望她幫忙還是存心想讓她去死?

采萍點了點頭,正要稟報其他的事,突然有個著粉衣青裙的小姑娘跑了進來。

那小姑娘跑到羅氏身邊,晃著羅氏的袖子,嬌聲道:“娘,我聽說婧溪表姐過來了,你怎的不讓我見見她?”

別看她一口一個婧溪表姐叫得親熱,仔細看去,她眼底的惡意隻多不少。

羅氏哪能不明白自己女兒的心思,八成心裏正憋著壞呢。

她遂板起臉教訓道:“芊芊,你婧溪表姐身子不好,你可別去招她。”

“你若覺得無趣,讓你菱姐姐陪著你玩便是了,讓你婧溪姐姐安心養病。”

莊妙菱到了酈陽之後,一直做小伏低,跟個丫鬟似的伺候著趙芊芊。

有時候趙芊芊若是不高興了,還會對莊妙菱拳打腳。

羅氏看在眼裏,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趙芊芊做得過分了才會開口訓斥幾句。

畢竟莊妙菱就是一個庶女,趙氏將她送過來,也是讓她吃苦的。

可莊婧溪畢竟是莊府四姑娘,再如何也頂著太常寺少卿嫡次女的身份。

趙芊芊隻是商人的女兒。

哪有官宦人家的嫡女被一個商賈之女欺辱的道理。

羅氏再如何嫌棄莊婧溪,也不會縱容自己女兒欺辱對方。

趙芊芊不滿的撇了撇嘴,莊妙菱那個廢物,不過挨了她一腳,到現在還躺在**起不來,她才懶得搭理對方。

倒不如去會會那個叫莊婧溪的,好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