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有昵稱的人了
寒冬臘月,北風襲襲,年關將近,喜事臨臨。
白家在木家莊沒什麽親戚,原來的親戚因白淩修的傷,霸占了他家舊房的怨已經不往來,木家也是一樣,這些年米迎春和娘家人早就劃清界線,木靖天的親人更是視她家為難纏的臭蟲,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清秋嫁的不是高門大戶,隻是個從戰場上回來的傷得不成人樣的殘廢男人,將來不上門拖累他們都是好的,兩家倒是都上門邀了,可沒人來。
禮數還是不能少的,白二爺原是要去鎮上雇頂轎子,再請上幾個轎夫有模有樣的把清秋從木家迎來白家,這些都被清秋給拒了。
光請轎子和轎夫都得花上好幾兩,有這些錢買些吃得豈不更實惠,她家離白家也不遠,多走幾步就到了。
嫁衣趕不上慢工細活,要買上一件好的嫁衣那也得花上許多銀錢,清秋和米迎春去了一趟鎮上,挑了一件紅色的成衣,回頭娘家在衣上刺上繡,便是一件獨一無二的嫁衣。
清秋畫了個簡單的樣,米迎春熬了兩天繡成了,白淩修的衣衫隨意了些,隻買了一件紅色的成衣就算是新郎官的喜氣。
席開兩桌,自家一桌,葉大娘一家另外請了村裏的幾位長輩,拜過天地,便算禮成了,婚禮寒酸了些,聽說木秀秀與李青山的正在準備的婚禮席開二十桌,木家莊的人八成都會上門祝福,要不是怕收的禮錢抵不了辦席的錢,木秀秀她娘是準備開三天流水席給女兒做麵子的。
清秋也是第一回嫁人,以往參加過別人的婚禮從來不是這樣的,拜天地都顯得有些悲慘,白淩修的爹娘早走,拜高堂隻能對著牌位,他的腿腳不便,夫妻對拜也隻能彎個腰,好在清秋是個不在乎這些的。
白家簡單的布置了一下他們的新房,這一處原就是從別人手裏接過來的舊屋,來住之前將漏風漏雨的地方給補上,她與白淩修的屋裏隻有一張木床,一張圓桌兩張凳,還有一張漆了紅漆的簡陋梳妝台是不久之前白二爺動手給做的,木頭是上山砍的,唯一花錢的是那桶紅漆,很貴。
清秋被送進洞房,便自個兒掀了蓋頭,她一眼看到梳妝台,上前摸了摸,紅色已幹,她又湊近聞了聞——
眉頭微微一挑,之前白二爺與她提過,問她要什麽,隻要他們能辦到的,一定給辦成,她沒有提意見,倒是白二爺覺得女兒家該有個梳妝台。
那一日,他要上鎮上去買紅漆時,她便給回了,紅漆貴得很,原木的也不錯,後來白二爺沒去成鎮上,倒不知何時,又給染上了色。
“那不是漆。”不知何時,白淩修也進屋了,外頭客人不多,吃完大夥都回去,明日就是過年,回家還得準備過大年,“二爺聽了你的話。”他的聲音低低的,啞啞的,不算好聽,倒也不會讓人煩。
清秋將他推進屋裏,這天氣,屋外是真寒。
“那是染料?這天寒地凍的,哪來的染料?”
“鎮上有染布坊,二爺去借了些別人不要的。”他沒有直視她,是不想她看到他的臉,今日屋內點了兩根紅燭,光線亮了些,她若細看,怕嚇到她,“你不想要紅漆,可二爺還想圖個吉利。”
“二爺到底是沒有上過戰場。”清秋直直的看向他,見他閃躲也不勉強,“你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人,我聽說,對紅色你們是排斥的。”甚至是厭惡的,戰場之上,哪塊不會血流成河,那鮮紅的血,腥腥的味道,她不曾上過戰場,但能想像,他在戰場上受傷,也必定是個浴血其中,心中難免會有陰影。
白淩修微微一笑,她與旁人果真不同。
“秋兒,”他喚著,又頓了頓,“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聽她娘是這樣喚她的。
清秋聳聳肩,點頭,“可以,木清秋,清秋,秋兒,阿秋,你想怎麽叫都可以。”名字不過是個稱呼罷了。
“秋兒。”他低低的喚著,不知為何,清秋渾身一顫,他的嗓音似有某種效果,讓她心頭一震,“隻有與你親昵之人才喚你秋兒。”從今往後,他便是她的親昵之人,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娶妻會是什麽樣子的。
她臉上閃過一抹紅,還有些燙,“對,從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那我喚你阿修,你喚我秋兒。”
“好。”
“現在——,”她看著他,不知道他的飲食起居要如何,之前是白二爺負責照顧他,“我去燒些熱水讓你洗簌吧。”
“熱水已經燒好,你去洗洗,今晚我與二爺一同睡。”家裏隻有兩間房,還有一間雜物間破敗不堪住不得人。
啥?
洞房花燭夜他還想去麻煩白二爺,清秋立刻讓他打消念頭,“你今晚若是與二爺睡去,明天流言就傳遍整個木家莊。”
白淩修有片刻疑惑。
“傳什麽?”
他呆呆的樣子的確是不太了解木家莊的流言係統啊,門沒關,清秋往門口一站,屋外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但也防不了有人在黑暗裏聽牆角啊。
“阿修,木家莊是沒有秘密的,你今晚往二爺屋裏一睡,明天就會有人傳言我木清秋就是個棄婦,劉家不要我,嫁進白家大婚第一晚丈夫還不想與我同房,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才會被男人這般厭棄。”
“我沒有。”白淩修呐呐回道,他真沒有嫌棄她的意思,倒是擔心她嫌棄他。
“我知道你沒有,”他那些小心思她還是瞧得出來的,無非就是怕她不習慣,“可莊子裏的人不這樣想,明日大過年的,還不知道傳得多歡呢,再說,二爺也累了,你我已經是夫妻,遲早是要住在一塊的,來,你歇著,我去倒水給你泡泡腳活絡活絡筋脈,好好歇一歇,明日還要起早過大年呢。”
說完,她扭著自個兒的小腰出了房門去了廚房,端來了水,親自替他褪鞋去襪洗腳,臉上沒有嫌棄,逼迫與不願。
輕輕的,白淩修舒出一口氣,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