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師傅病了
“鴻鵠，新的車間怎麽樣？一切還順利嗎？”周末，王鴻鵠到姑姑家做客。
王鴻鵠一直看不懂雷師傅，想聽聽長輩們的看法，就和姑姑嘮起車間那些事。若有所思之後，姑姑給他講了這麽一件事情。
“咱們村大奎年輕的時候跟他師傅學木匠，有個尺寸需要測量，他師傅沒有用刻度尺，就用根草繩比量一下，然後將草繩給扯斷，扔掉。其實，那個尺寸他事先用草繩量好了，之所以那樣做就是擔心徒弟看到那個數，學會做木工活的計量方法。”
“教會一個徒弟，餓死一個師傅。這話錯不了，到什麽時候都管用。”王鴻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個故事暗含的道理，王鴻鵠再清楚不過，但從他個人角度來說，他始終不願相信雷師傅是那樣的人。
車間來批急活，楊文晶將這批任務分解，焊接任務就占了近乎一半的工作量。這對於僅有三名焊工的焊接班來說，無疑是工作量巨大。
一向愛幹活的雷師傅這次也坐不住，帶頭去找車間領導，希望盡快將這部分焊接工作外協一部分。因為工作經驗豐富的雷師傅清楚，這可是時間緊，任務重，要是在規定時間完不成這些焊接工作，不要說獎金難保，可能工資都要受到影響。
可到手的“肥肉”，還沒有享受甜頭，就要分人家一杯羹，薑主任是當仁不讓。雷師傅親自去找他，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回絕，便委婉地說：“你們先幹，根據工作量進展程度，如果加班加點，在規定的時間內依然完成不了焊接任務，我隨時安排外協出去。”
薑主任信誓旦旦的表態，雷師傅也不便再堅持自己意見，見好就收，他來到車間生產一線。
天吊軌道下麵的空白牆上，用紅色油漆醒目書寫著“加壓奮進大幹快上全力確保年度目標任務超額完成”的字樣。鉗工班的師傅們，早已分布在車間不同崗位上，有的在下料，有的在折邊，有的在鑽孔。天吊工也在師傅們的指揮下，放下吊鉤，完成起吊，將組裝好的工件運送到待焊接區域。
空中天吊是穿梭不停，地上是人頭攢動、焊花飛濺。薑主任透過二樓的天窗看到，大家都你追我趕在崗位上兢兢業業工作，也非常欣慰。他安排呂書記，將車間女工組織起來，組建一支後勤保障組，負責給加班工人做晚飯。
氬弧焊機就那麽一台，還是從外車間借來。想要同步進行焊接作業，幫助雷師傅分擔一下工作量，王鴻鵠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奈，王鴻鵠還是以前一樣，跟在雷師傅屁股後麵，繼續拿著焊帽看雷師傅是怎樣進行焊接。
一張張鋼板經過彎彎折折的加工，再組合到一起時，就留下數不清的焊縫。經不住鉗工班的人多，人人幹一點，累計到一起需要焊接的工件就非常多。不到一天功夫，待焊接區就擺滿型號不一的待焊工件。
吃過晚飯，鉗工班的師傅們就下班了。不是他們不想加班，現在待焊接區域都擺滿待焊工件，即使再幹也無處擺放。在雷師傅的建議，他們提早收工，給自己留點時間消化下手頭裏的焊接工作，以便給明天他們的工作倒出一點空間。
晚上九點多鍾，王鴻鵠還和雷師傅忙碌在生產一線。第一天，焊工的工作時間就超過12個小時。要知道這才是開始，接下來，這種加班的工作也會成為他們的常態。
雷師傅還是和以前一樣，除了中午和晚上的吃飯的間隙，他一刻都沒有離開工作崗位。王鴻鵠幾次都躍躍欲試，想要幫他分擔一點工作，他絲毫沒有交給他的意思。有了先前經驗教訓，王鴻鵠生怕再給自己惹麻煩，就沒再堅持。
夜晚的車間告別了白日的喧囂，空曠的廠房內，隻留有師徒二人在昏暗的燈光下進行氬弧焊焊接的身影。
王鴻鵠不時望著窗外，天色已經墨黑一片，再一看表，又到晚上九點多。看到那麽投入的雷師傅，王鴻鵠想提醒他回去休息，可雷師傅焊好這側的焊縫，又輾轉來到另外一側，絲毫沒有停下來的節奏。
“雷師傅，你要當勞模啊？快走吧，你們不走我們也不能睡覺啊！”巡邏保安拎著手電筒走進車間，招呼著雷師傅。
“快啦，快啦。我這幹完就走，你繼續巡邏吧。”
本以為解了圍，可雷師傅這架勢，顯然在他眼裏這活比人家休息更重要。
“老雷，你要是想當勞模，我們還不想呢。現在都晚上十點，你明天不幹了？走吧，走吧。我們要關大門。”巡邏一圈保安看到雷師傅依然沒有動意，幹脆要將他們攆走。
“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不知道這批活要得多緊嗎？我就這麽個幹法都幹不完，你還在這說風涼話。”
“那是你們的事，我可管不了。現在我要關大門，你們走不走？不走我就關門，你們就住車間吧！”說完，保安揚長而去。
“師傅，確實也太晚了，明天咱們還得工作，這樣身體也吃不消。”王鴻鵠在一旁用平緩的語氣說道。
這時，雷師傅才慢慢起身。這剛一站，居然沒有站起來。也難怪坐了這麽長時間，又保持哈腰前傾的姿勢這麽久，別說這是給雷師傅這把年紀的人，就是年輕人都要慢慢緩一緩。
王鴻鵠迅速上前把住雷師傅一側胳膊，才緩緩地將他從座位上扶起來。
回到休息室，準備騎電動車回家。這個時候，才發現右腿有些抬不起來。看到雷師傅的這種狀態，王鴻鵠攙扶著雷師傅，打輛出租車將他送回家。
次日早晨，王鴻鵠去車間水房打熱水，恰巧碰到準備打水的宋偉。
“雷師傅病了？”
“啊！什麽時候的事？昨晚我們加班還好好的，怎麽就病了？什麽病？你聽誰說的？”
聽到宋偉的詢問，王鴻鵠一下子打開話匣子，馬上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聽我師傅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