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討死狗再來

語罷,二叔就撐船,朝著河對岸過去。

天色尚早,河中央還有白霧……

眼看著二叔逐漸消失在視野中,我才轉身,匆匆的回家。

到了家門口,我冷不丁的想到謝小花,又打了個寒噤。

推門進了屋,我反手關上門。

冷風灌不進來,稍微暖了點兒……

右側,卻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視線。

我猛地的摸向腰間卜刀,警惕的看向右邊兒。

臥房門前,羅陰婆的老雞正盯著我看!

我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鬆了口氣。

我去廚房裝了小半碗米,又給老雞打了一碗水。

不過它卻嫌棄的走開,壓根就不搭理我……

我心頭無奈,也不知道羅陰婆平時喂它啥,就準備先睡一覺再說。

一進屋,床頭的大黑木箱,就讓我心頭猛跳了一下。

好奇壓下來了困意,我走至近前,將箱蓋打開。

箱內右側是一排黑陶人,其惟妙惟肖,就像是嬰兒一樣……

左邊擺著一杆稱,尖銳精巧的剪刀,一柄鋒利的匕首,灰撲撲的手套,最下麵是一套黑漆漆的皮襖子,以及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小物件。

在左側最邊緣的箱壁上,夾著一本書。

我將書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封麵上寫著《陰生九術》……

下意識的我翻開了第一頁,其上的小字就像是往我腦子裏鑽一樣,我喃喃念出了聲。

“產嬰靈,避陽關,胎足月,賦誨名,十二月,香燭貢,接陰生……”

開始我嗓音正常,可過了半,語調就尖細起來,就像是個老嫗唱山謠一樣。

我猛地蓋上了書頁,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腦仁生疼,那段話在腦子裏頭不停的回**。

我用力砸了砸自己額頭,昏昏沉沉的就倒了下去。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屋內滿是刺目的陽光,我腦子也清明多了,沒那麽困倦。

手裏還攥著陰生九術,老雞則是蹲在床頭,盯著我看著。

猶疑了一下,我靠坐在床頭,再一次翻開了書。

羅陰婆的手藝再怪我也得學,不能讓她死不瞑目……

這一次,我腦袋不疼了,陰生九術的前兩頁都是口訣,並不複雜,很好記。

後麵則是接陰的方式,以及忌諱……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我看了一大半內容,大致曉得接陰是怎麽一回事兒。

吐了口濁氣,我將書放回箱子裏,準備先消化消化。

不知不覺的,陽光都沒了,屋外竟然已經天黑了……

我愣住半晌,頓覺有幾分不安。

一天了……二叔怎麽也還沒回來?

想到我爹和羅陰婆在碼頭出事兒,我頓時就坐立不安。

水裏頭有害我的東西,我娘又陰魂不散,村裏還有個凶煞的討死狗……

我怕二叔出事兒,就想去碼頭看看情況。

結果剛出臥房,我就被嚇了一跳!

我家門檻外頭,竟坐著個人……

那人頭頂著黑布帽子,一身黑漆漆的緞子衣,褲腿兒像是紙片。

他手邊提著個泛黃的竹製飯屜子,像是在發呆。

我登時就頭皮發麻,蹭的一下抽出來了腰間的卜刀!

這不正是那個給我送錢的討死狗嗎?!

果然,我們一回家,他就來找我了!

與此同時,那人慢吞吞的站起身,回過頭來。

他臉蒼白鐵青,眼圈漆黑,狹長的眼睛瘮人無比。

他勾起嘴角,忽然笑了笑。

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

他幹巴巴道:“給你的錢,咋不去買口好棺材?要教那些牲口搶去?”

我額頭上的汗珠往下流……

渾身緊繃,我聲音粗重道:“你的錢我不要……我爹……也不認識你!”

討死狗愣了一下,他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卻將那飯屜子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

再接著,他就皮笑肉不笑的往院外走去。

夜黑的瘮人,月光更是冷寂的瘮人。

不多時,討死狗就消失不見了蹤影。

我呆呆站了好久。

他就這麽走了?

我還以為,我不要他東西,他得直接搶我東西……

回想起何鬼婆的叮囑,我稍鬆了口氣。

瞅了一眼討死狗丟下的飯屜子。

這會兒飯屜子被摔開了。

裏頭露出來的,竟然是兩條小臂長短的大黃魚!

月光照射下,大黃魚反射著黃澄澄的光。

我呆住了半晌,我爹要一條大黃魚請先生,這竟然是兩條!

可卻不敢去碰……

屋裏頭我待不下去了,這一夜還長,天知道討死狗會不會回來。

我匆匆的跨過門檻,朝著碼頭上走去。

夜黑的嚇人,我走的速度也很快。

可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

心頭對二叔的擔憂也越來越強……

我生怕他出點兒什麽意外……

遠眺碼頭,那邊火把通明,分明有不少人!

我一個激靈,拔腿就開始狂奔!

等我衝到碼頭前邊兒,一眼瞧見的卻是馮大根,以及在村口搶了我錢的人!

他們低頭圍成了一圈,即便是我來了,都沒人看我。

我還看到了二叔,他正在水邊拿著鞋子往外倒水呢……

二叔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裏上來。

我一個激靈,順勢看了馮大根他們圍著的地方。

地麵是五具殘破不堪的屍身。

有的屍體少了半個腦袋,有的則是缺胳膊少腿兒。

“陰陽,你啷個跑出來了?!”二叔語氣嚴厲,喊了我一聲。

我趕緊到了二叔跟前,我壓著聲音說,我看他一白天都沒回來,怕他出事……

二叔吐了口痰,低聲罵了句:“能出什麽事?撐船撐了一半,水麵上遇到這幾個蠢驢,非攔著我,要我撈屍和賠錢,不然就不讓我過去,被他們拖了一天,剛撈完人,還沒去找何鬼婆呢。”

說著,二叔就喊我不要在碼頭上待著,回家去睡覺,他現在再過河去。

我不安的抓住二叔的小臂,和他說了討死狗已經來過的事情。

當即,二叔的臉色就是一變。

他額頭上也冒了不少汗,讓我回家去把那個飯屜子丟出去,不能讓死人錢在家裏過夜,不然就成了自個兒的了。

他趕緊去把何鬼婆叫回來,不然這事態,我們控製不住。

說完,二叔不由分說的就跳上了船。

不多大會兒,他就消失不見……

我在碼頭上杵了一會兒。

馮大根等人時不時的瞅我,眼神很不善,還有貪婪。

我怕他們又搶我,這回我身上有兩條小黃魚……

於是我匆匆下了碼頭,又火急火燎的回了家。

我心想著等會兒得拿個竹竿挑著扔那個飯屜子,不敢用手碰。

半盞茶的功夫,又到了家門口。

結果我家門前,卻站著另一個人,來回焦急的踱步。

他約莫五六十歲,臉上皺巴巴的,常年下水,他眼珠子發黃。

這不是別人,正是我們李家村的村長。

而且門檻前頭的飯屜子,竟然不見了……

我心下一驚。

不過村長手裏沒東西,應該不是他拿的?

是討死狗看我走了,就將飯屜子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