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酸酸甜甜，好滋味兒
一出來，周啟就猶豫了。
“瑤瑤，我還是擔心。我媽一個人能應付那隻老狐狸？”
陸瑤正在包裏掏呀掏，掏出一顆水果糖，剖開，喂到少年嘴邊。
金燦燦的糖果，圓圓的球兒，澤出極漂亮的水晶色，泛著果香，著實誘人得很。
少年在女孩亮瑩瑩的平靜眼神中，張嘴吃下了糖果。
聽女孩用充滿信任的語氣說，“不用擔心。向阿姨一定能行的！你瞧，她一個人就把老陳警給懟跑了，這能耐，咱們也比不上呀！”
向芹芸的變化，比她想象的更驚人。
這個在逆境中奮鬥，支起一個家的女人，在一老一小心目中的重量一定無以倫比。也更能理解，為什麽她前世走後，少年經曆了那麽漫長的一段黑暗期，將要走出來時，又痛失一親，養成了那樣冷漠，更冷硬，不易親近的性子，甚至被環境嚴重排斥，吃了許多苦頭才熬出頭兒。
因為兒子肖母，有如此剛烈的母親，兒子的骨氣怎麽會弱呢！
“哎，怎麽，酸的？”少年用舌尖頂住破開的糖心，英秀的臉皺起。
陸瑤彎起眼兒，“酸酸甜甜，好滋味兒！”
“那你也吃一顆！”少年伸手去掏女孩的包包。
“我已經吃過啦！”女孩立馬躲開。
兩人你來我往，教路過的護士們看得直笑。
周奶奶還是憂心，不住地長歎，止住了孫兒的動作，“你媽在裏麵，也不知怎麽樣了？我人老了，做不了主，你們就不擔心？”
陸瑤收回了手。
周啟擰住眉道，“奶奶，我相信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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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氣氛並未因其他人離開，而輕鬆半分。
“向同誌，你看，咱們同事這麽多年了。算一算，都快十年了，當年……”
向芹芸，“盧副處長，您不用跟我打官腔，來這套親情牌了。您就直說，你想為你的小舅子說什麽好話吧？”
這麽直言不諱，讓本來滿腹底稿、勝券在握的盧有德愣了。
他有更多更大的顧慮，跟眼下這點齟齬比，根本不算什麽。
盧有德深吸口氣，恢複沉靜，“既然咱們這話都說開了，就不囉嗦那麽多了。這件事兒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你也看到，我也請示了專業的法律從業人員，谘詢過這種情況可化為民事糾紛的範疇，隻要你同意，咱們坐下來私了，談到咱們雙方都滿意的程度。”
“哦，什麽叫雙方都滿意的程度？”向芹芸口氣淡而冷。
盧有德信誓旦旦，“陳二那晚其實就是多喝了幾杯，而且他喜歡你也是公開的事兒了。這種情感糾紛，在法律上也不容易立案。人家隻當你們是兩小口吵架……”
“盧有德！”向芹芸氣得一口截斷，“你別含血噴人，青天白日地侮辱我！我有老公，我有孩子，我是有夫之婦。就算我老公跑了，甚至死了，我是個寡婦，也不容許你們汙了我的清白。什麽叫情感糾紛，兩小口吵架，你們竟然有臉說出這種話，你給我滾——”
啪！
東西飛砸而來，打在門上，發出重重一聲響。
房門立即被推開了，周啟衝到母親身邊。
向芹芸忍著腹疼，卻抑不住情緒，“從頭到尾，都是陳二狗侮辱我和我的家人，甚至還想對我行不軌之事。你們竟敢顛倒黑白，誣賴我跟那種臭流氓有染，我，我要告他！告你們……”
目光遞來時，陸瑤接上，“流氓罪，誹謗罪，包藏罪犯等同從犯，數罪共罰。若是參與者還有執法人員，那麽執法人員就是罪加一等，情況更惡劣。”
向芹芸感激不已，“對，我要告陳二狗流氓罪，誹謗罪。我要我的清白和名聲，我不會放過這個混賬東西，就算你們以後在廠裏欺負我，把我趕出紡織廠，我向芹芸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
盧有德的臉都似被人扒下來，甩地上輾了又輾，快要掛不住了。
他眼角看到周奶奶擔憂的樣子，忙拉住了老人，勸說，“周奶奶，你快勸勸你媳婦兒和你孫兒吧！這事兒啊，千萬衝動不得，你瞧瞧她現在的樣子，多可憐，多憔悴。要是她這樣下去，是很危險的，回頭不僅虧了身子，連孩子的前程都一起虧掉了。”
“周奶奶，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們不能為自己的一時義氣逞能，要多為大家的未來打算啊！”
“你瞧瞧，向同誌現在這樣子，不養個半年一載的，難道不用錢？還得吃好點兒，不然落下病根兒，不僅短壽，這下半輩子就算是個廢人了。”
“還有啊，咱們小棒兒一直都學校的尖子生，年年考第一。他這麽好的人才，不送去縣中學，不考上市高中，不去考大學，那豈不是白白虧了孩子這麽好的學習天賦嘛？”
“周軍同誌也不知道什麽能回來？咱們家的指望都在小棒兒一人身上了啊！周奶奶，向同誌，你們可要想清楚，打個官司沒得一年兩年下不來。陳家經濟寬裕，拖得起，但你們家不一樣啊！”
“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又是一個廠裏的兄弟姐妹，什麽事兒坐下來好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不好嗎？何必非要撕破了臉地爭個長短輸贏？這十個手指頭還長得各不一樣，左右腳還要絆著，哪能動不動就把矛盾上升到階級高度啊！”
陸瑤輕輕拍著向芹芸的背，小聲勸說，“阿姨，你別生氣，現在咱們有小任叔叔幫咱們抓壞蛋，咱們不怕。”
一提到任海明，向芹芸印象深刻，心下終於鬆緩下來。
盧有德雖說完了利害關係，看陸瑤又出現在咬耳朵，心頭直覺“不妙”，當即下了個猛藥。
“向同誌，要是你同意私了，我們陳盧兩家願望拿出二千塊錢，包括這所有的醫療費、誤工費等等，都給你包了。你不為自己，也要為老人和孩子想想啊，你舍得老人孩子吃苦嗎？”
兩千塊，在這會兒的小鎮裏，可是一筆巨款中的巨款了。按照未來十年的通貨膨脹率，相當於十年後的2萬塊，也能買上一套二三線城市中心的好房子，一家三口在兩三年內的全部開銷，甚至綽綽有餘。
陸瑤這一算，雙眼大睜，不禁脫口而出，“這不是賠償費，是封口費！”
盧有德一聽，臉色幾乎扭曲了，“你一個孩子，胡說什麽，快讓開，我在跟你向阿姨說話。”
周啟也聽明白了，“盧有德，你別想拿錢封我們的口。陳二狗把我媽害成這樣兒，我絕不會原諒他的。也不會，原諒你們全家人！”
少年雙眸怒瞪，氣勢十足，分毫不退。
陸瑤在心裏為之喝彩：這就是她喜歡了兩輩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