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爭執

“失禮?”蘇延清雖容色未變,可向來平和的掀起了波瀾。

“好一個失禮!”

“若是晚照都沒了,臣守著這些子繁文縟節做什麽!臣安分守己,做陛下,做您的純臣,從未有過不忠之心。不論世人如何評說於臣,臣都可以置若罔聞。但要是這般的退讓,還換不來您等的寬宥,小女的安寧!”

“那臣,情願離經叛道,成為蘇家,成為天下的罪人!”

“你放肆!”蘇若雲原本還端和的笑容**然無存,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撒著金粉的眼梢也遮不住她眼中的陰暗。

“她是的女兒,謝舒月是你的妻子,那我呢?!我是你的妹妹啊!是你骨肉相連的血親!”

“為什麽....”她的眼中滿是怨念,喃喃道“為什麽你就不能為我想想!”

蘇延清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即便了無影蹤,他像一塊硬邦邦的木頭“皇後娘娘貴為中宮國母,受天下萬民之愛戴。又與陛下帝後同心,恩愛有加。自然不需要臣這點子微末的骨肉之情了。”

“蘇延清!”蘇若雲低吼道,想要再動手,卻被月姑製止。

“小姐。”月姑搖了搖頭,示意旁邊還有人再看。

蘇若雲隻好作罷,再抬眸時眼中恨意消弭,又是那副寬容大度,和善有加之像。

“兄長有這同本宮抱怨的功夫,不如去擔心一下晚照。傷的那麽重,便是好了,身上存了疤,又有那個好人家肯要?”

蘇延清橫眉冷對:“多謝娘娘擔憂,小女無福,臣自也盼著她攀上那高門顯貴,光耀門楣。隻願她尋個自己歡喜的,便是低微些也不妨事。就算無人來娶,便是一世在家,臣也願意將養她。”

蘇若雲大駭,手握成拳,嗤笑道:“兄長怕是擔憂過甚昏了頭了。蘇家女,哪有按照自己心意而活的啊!”

“就算是支離破碎,遍體鱗傷,也合該為蘇家盡忠!”

“不死不休!”

蘇延清麵對著蘇若雲淩厲的姿態,隻是淡淡道:“皇後娘娘怕才是驚嚇過度,失了神誌,聽不明白臣的話。臣的女兒,快樂便是,其餘的,能抗的臣扛著,不能扛的臣還是扛著!再苦再難,隻願她平安喜歡一聲便好。”

“好好好....”蘇若雲低聲笑咳,隻是零碎的笑聲在伴著倉惶的冷風顯得如此瘋狂。

“你還,真是個,好父親啊!”

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可唯獨不是她的好哥哥了!

“娘娘聰慧,這種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便無需多言了。所以啊,請您轉告太子殿下,若有下次,他便想想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否還能穩如泰山嗎?”

“你威脅本宮?”蘇若雲眉目一凜。

“不敢,臣隻是希望彼此相安無事,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智圓行方,令人敬服,更應會尋著平安的來吧。畢竟自己找不太平,就會有更不太平的來整治呢!”

“好啊,”蘇若雲的手慢慢鬆展開“這才是本宮教子無方了,本宮替暉兒向兄長向嬋兒賠罪,還望兄長海涵。”

蘇延清卻不接她的話茬子,隻是道:“微臣話盡於此,還望娘娘擅自珍重。”

“月兒,”蘇若雲望著蘇延清的身姿,眼眶微紅“瞧,他又不要我了。”

“每次都是這樣.....”

“被拋棄的,隻有我一個,從來就是我。”

蘇嬋和徐昭因為傷勢過重,第二日便被挪回了宮裏。

原本聲勢浩大的秋獵因著這場暗殺而倉惶落下了帷幕。

“韓寧,查清楚了嗎?”

徐成安眉目裏籠罩的是散不去的霧靄,向來意氣風發的麵容被頹唐占據著。

“人.....都被處理幹淨了。”

徐成安側眸:“一個人都沒有了?”

韓寧點了點頭。

“倒是一個別一個跑得快!”徐成安嗤笑道。

“不過奴才撿到了這個....”韓寧從懷裏掏出一枚玉蘭珠花。

徐成安拿起來細細端詳:“這樣式倒不像宮裏的物件,但這做工,怕是哪個世家小姐的吧。”

“是,奴才曾查問獵場,趙家小姐....在遇襲的時辰裏去過林子。”

“趙家?”徐成安眉目間先是染了些驚奇,隨即變得了然“也是,說著不慕權勢浮雲,不照樣和蘇家結了親。”

“還有一件事.....”韓寧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邊境來報,那邊前些日子來了些人,這次似乎也來到獵場了。”

徐成安的臉刹那間變得蒼白:“他們也來了?”

隨即,他低頭摩挲著腰間玉佩的絡子,苦笑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保護不了孩子們。”

“也是,我這麽叫你失望,你不信也是應當的。”

“茗玉啊.....”

“我快管不住孩子們了,我真的好想去陪你。”

“再等等我,馬上,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陛下,”韓寧要是滿眼的心疼“兩位殿下已經懂事了,他們,不會恨您的.....”

說道最後,連韓寧自己都不確定了。

豔若桃李,風姿極盛的宸貴妃就這麽一點點的被這深宮熬到枯萎,看著自己的母妃被折磨直至那般屈辱的死去,而自己所敬愛的父親卻袖手旁觀,怕是身為人子都不會去容忍的!

“但願吧,但願吧。”徐成安喃喃道。

他永遠無法忘卻五年前那場大火前徐暥的眼神,厭惡,不耐煩,漠然的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蘇嬋又是怎麽回事?查到沒?”

“回陛下,長樂郡主真的是縱馬到了此處,才收到了波及。”

“算她命大。”徐成安眸色變得冷然“這次的事情沒有蘇家的手筆,說出去怕是沒有人會信。蘇嬋便是死也難抵他們家的罪責。”

“隻是可惜了,蘇家最出眾的便數著她了。便是不嫁趙家,將來也是要嫁給富庶尊貴的大族的,這樣的姻親聯盟一形成,雖不說固若磐石,但是也會一致對敵的。對徐昭和徐暥怕是極大地阻礙。”

“可您,還是不願意殺她不是嗎?”

徐成安輕輕的笑了下:“你知道嗎?她那日騎在高頭大馬,一身藏青色騎裝,當真與謝舒月一模一樣。朕啊,雖為帝王,但也有些自己的心思。從前與他們縱馬高歌歲月,總是很叫人懷念。她且放著吧,左右也不止我們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若是有本事,她便活著。若是不幸沒了,也與我們無幹。”

“對了,昭兒怎麽樣了?”

提前徐昭他便憂心,偏生徐暥連近身都不叫他近身。

除了診治的太醫,便是連伺候的宮人都趕了出去,自己日以繼夜的伺候著徐昭。

“禦醫說,皮外傷還好,就是斷了幾根肋骨,怕是得養上些時日。”

“這麽重?!”

“是。”

徐成安將茶盞重重的拂下,人氣的渾身顫抖:“真是膽大包天!”

“陛下息怒!”

“你讓朕如何息怒!他們居然...居然要斷了朕最後的念想!”

比起勤政殿的緊迫,蘇嬋這邊更顯壓抑。

宮人們進進出出,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來。

禦醫們皆是沉默不語,搖頭歎氣。

“殿下,殿下.....”蘇月忍住哭腔小聲的喚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