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拜師

一場秋雨一場寒,連日下了幾場雨,許氏鞋廠的員工已經從短袖變成了長袖。

不過幾天的時間,許映漁也算逐漸摸清許氏鞋廠的具體情況,她留意到辦公室很多員工經常是插科打諢,從未將心思放在工作上。

大家在吃喝玩樂方麵倒是比較精通,唯獨在專業方麵顯得極其平庸,小團隊更是一盤散沙。

反觀顧懷瑾的團隊,做起事來雷厲風行不說,甚至還能提出不少新穎的創意。要不是根本撬不動,她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收為己有。

鞋子做出樣板,準備進行宣傳,一切都按原定的計劃走著,除了周家那兩位舅舅以外。

一位報了病請假一直沒來過,另一個來了也是笑麵虎,整天笑眯眯在辦公室晃來晃去,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可許映漁暫時顧不得這些,因為在記憶裏,就是這幾天,顧懷瑾的奶奶會喬裝打扮,天天出現在江城一家機關人員養護醫院門口的小廣場徘徊。

顧懷瑾的奶奶穀蘭馨,以墨韻作為藝名,一度成為國內最頂尖最年輕的國畫大師,嫁入顧家後收斂鋒芒,沒有收過一個徒弟。

但其實,在嫁給顧家之前,曾經與她的國畫啟蒙導師林嶸**相戀,後來因為家族棒打鴛鴦,不得不分手。

上一世,就在這個時候,國畫大師林嶸因為腦出血突然隕落,而顧懷瑾的奶奶作為林嶸初戀情人,卻礙於自己的身份,遲遲不敢見他最後一麵。

等到鼓起勇氣想要麵對的時候,最後遺憾終身。

機關人員的醫院並不大,一眼望去一覽無餘的。

許映漁推門走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女孩子正追著一位年輕男人出來:“雲飛,你不能走!”

男人停下了腳步,表情充滿了無奈:“我已經和師傅說好了的,也說得很清楚,機票我也買好了,我不能不走。”

女孩聽到這,表情都快哭了:“林老爺子的身體你也知道,你這個關頭走算什麽啊?”

“就是因為沒有幾天了,所以才要走啊。”

男人長吸了一口氣:“我現在留在這裏,也學不到什麽新的東西了,現在荔城那邊的國畫老師正在招人,我正好可以用他的推薦名額參加比賽。”

“難道江城…江城就沒有名額了嗎?”

“這次國畫比賽,恐怕江城能參賽的除了許紹月,就沒有別人了。”

男人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笑著:“老爺子的名氣已經不是當年了,要是這幾天咽了氣,我這次參賽就徹底無望了…如果我留在這裏守著老爺子,可能唯一一次出名的機會也就沒有了…”

“讓他走!”

一聲嚴厲的聲音從身後傳出,許映漁扭了頭,看到了傳說中的林嶸。

他頭發因為化療的原因,已經全部掉光了,但卻難掩鋒利的臉龐,不難看出,他年輕的時候,應該是非常英俊的,不然也不會讓顧奶奶情係一生。

此刻他坐在輪椅上,嘴唇顫抖地看著眼前這對男女:“你走了,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徒弟…”

“師傅,你真當你現在還是江城國畫大師嗎?實不相瞞!我現在出門說是你的弟子,都沒有人認識了!我都覺得丟人!”

事已至此,男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你有這口氣不如留著多喘幾天吧!”

“你…你這個不孝…”

話還沒說完,林嶸突然倒在了地上,四肢瘋**搐著。

見狀,女孩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男人倒是一溜煙跑得個不見人影。

“這是羊癲瘋嗎?怎麽突然抽搐起來了?”

“不會是死了吧?”

走廊突然圍起了三五人群,紛紛小聲猜測著。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叫醫生!”

許映漁馬上衝上去拉起女生,接著拿起一張病床邊上的報紙,將報紙放在地上,幾疊紙在一起做了一個錐筒。

做好後,就將那個紙筒大口朝下罩在老人的口鼻上。

不過一會的功夫,林嶸的四肢開始停止了抽搐,眼睛也緩緩地睜了開來,就在這時,醫生也終於跑了過來,看到許映漁的急救措施,伸出了大拇指。

“小姑娘,你急救做得不錯!”

許映漁挪開紙筒笑道:“以前家裏也有位老人脾氣不好,容易缺二氧化碳後抽搐。我見多了也就會了。”

“所以啊,為了性命著想,你以後還是少發脾氣的好。”

“謝謝你了,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

林嶸剛緩過來,語氣還非常緩慢:“要不…要不是你,我今天…”

“林大師,可不要謝我,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拜師的呢。所以是我有求於你。”

許映漁伸手拍了拍林嶸身上的灰塵,笑得眼睛都不見了起來:“不知道最近林大師還收不收徒弟了?”

“我…我是想收你這個徒弟。”

林嶸歎了一口氣:“可是我的身子骨不允許了,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

“推薦一個人?”

許映漁抬眼剛想追問,卻隻見女孩已經把老人推進了病房。

不過沒有關係,她已經達到了目的,就在剛才,她親眼看見人群中有一個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一閃。

她心裏一動想要再次尋找,一轉眼卻發現許紹月也站在人群裏。

“映漁姐姐,能談談嗎?”

許紹月站在她麵前,戴著口罩,看不清什麽表情。

“談談?我們之間有什麽可談的?”

許映漁麵無表情:“談你那晚給我下藥嗎?”

“你!”

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件事,許紹月心裏就來氣,這會兒看到許映漁那張淡然的臉,更是忍不住失控發了火。

“你來這裏幹什麽?知道媽媽被你氣住院了開心了?快樂了?你還想把我們家攪成什麽樣你才能滿意?”

“周姨住院了?”

許映漁眸子一沉:“她這病來得也挺是時候。”

這一生病一住院一楚楚可憐的,許承翰剛偏回來的一點點心,恐怕又要偏回去了。

“你不打算回家了嗎?天天在住在外麵算怎麽回事?”

“我不回許家,你不是更開心嗎?”

許映漁看也不看她:“省得見到我天天想起溫泉山莊的噩夢來~”

“許映漁!你得意不了太久了!”

許紹月頭一偏,表情突然變狠:“你來醫院不就是想拜這個快要死的老頭子為師嗎?姐姐,你看清楚,他沒幾天活頭了,也不可能教你什麽!”

“許映漁,早一點認清你的身份也好,國畫你是贏不了我的,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贏過我!”

“你怎麽知道我贏不過你?”

許映漁表情淡然,好像一點都不把她當做一回事一樣,這讓許紹月更加生氣。

“告訴你吧,你一個鄉下來的小賤貨,還想跟我許家正牌大小姐比國畫?我看你連參加下個月的全國國畫比賽的資格都沒有吧?”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這個資格,整個江城隻有我許紹月一個人有,就連你今天想找的這個糟老頭子,他也沒有!”

“這個糟老頭子,活不過這兩天了,許映漁,你遲早死了這條心,乖乖跪下給我道歉吧,或許,我還能考慮考慮,教你一點國畫技巧什麽的。”

“她現在有這個資格了。”

突然,醫院走廊傳來一聲威嚴的女聲:“將由我,顧家主母,穀蘭馨親自推薦。”

隻見兩人旁邊,不知何時,站著一位頭戴頭巾,口罩的老婦人。

她雖然包裹得嚴嚴實實,但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嚴與氣質,那種渾然天成的壓迫感,無人可比擬。

“顧…顧奶奶?你怎麽在這裏?”

許紹月看著麵前摘下頭巾的老婦人,慌了神:“我們倆的對話,你…你都聽到了?”

“我不僅是聽到了,我還非常完整地聽到了。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顧奶奶輕輕疊好頭巾,正眼看都不看一下許紹月,語氣淡然卻又充滿淩厲:“國畫這種東西,不僅要看技術,更重要的還是人品,做人的人品都沒有了,何來畫品一說呢。”

“顧奶奶,我是被映漁姐姐氣壞了…不知道跟哪個野男人住在外麵,好多天沒回家住了,媽媽被她氣到住院,我一時生氣,說話才沒有分寸……”

“你怎麽說話跟我這個老太太沒有關係,我隻是恰好要幫你嘴裏的糟老頭子,出一口氣罷了!”

“那您也不能憑著顧家的後門就給她一張推薦票吧?”

許紹月仍然還在掙紮。

“我需要用顧家身份要推薦票嗎?那就另一個好了,國畫畫家墨韻夠不夠?”

墨韻?

顧奶奶竟然就是江城傳說中的國畫大師墨韻?那她剛才那番話…

許紹月頓時愣在了原地。

顧奶奶冷笑一聲,看也不看許紹月,直接走出了醫院:“對了,映漁丫頭,明天你來顧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