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親弟弟的惡意
車子距離許氏鞋廠還有一條街，就被許映漁叫停了下來。
許紹庭頗為不滿還要走路，下車的時候，車門關得震天響。
更沒想到的是，走了這麽遠的路，還被門衛大爺攔在了外麵。
門衛大爺來回掃視著眼前身著工裝的女孩子，以及旁邊雖然同樣是工裝但卻留著非主流發型的男孩子。
說是沒有周經理的同意，遲遲不給開門。
許映漁磨了好久，說是工廠新招來的工人，還未辦好入職，這才給開了門。
拉著許紹庭一路小跑跑到了工廠區。
剛進廠子，就看到了一堆打撲克的男人。
難得見到有新鮮麵孔進來，幾個男人不禁打趣道：“我還以為咱們廠要倒閉了呢，看來不是，今天竟然還有兩個年輕新人進來呀。”
“倒閉？”
許紹庭有些不解：“新聞報道不是說我們日銷5000雙嗎？為什麽會倒閉？”
“日銷5000雙？”
麵前蒼老的男人直接笑出了聲：“兩個月都沒有發工資了，上哪裏日銷5000雙呢。”
工資錢？
昨晚揮霍的卡竟然是他們兩個月的工資錢？
許紹庭猛然想起許承翰的話，瞬間有些羞愧。
“你們這麽年輕就進廠子裏幹粗活，一定不是周家的人吧？”
老人點了煙，目光來回掃視著他們：“不然直接安排進辦公室吹空調了，至於來廠區受這個苦？”
“怎麽？我們廠區不是計件工資嗎？多幹不就是了，為什麽會比坐辦公室的文員工資少啊。”
疑惑越來越多，許紹庭不解地問道：“新聞還說我們工人工資是辦公室的兩倍呢。”
“還有周家人是怎麽回事，要是家族企業，我們也應該是許家家族企業不是嗎？”
“許家人？這廠子管理層都是周家的人，還許家企業呢。”
老頭吐了一口煙圈：“許老頭這幾年心髒不行了，全權托付給了周穎欣那邊的人管理。廠區是計件不假，可最近幾個月也沒什麽活幹啊……許氏現在家裏亂的不行，大女兒據說是個鄉下人沒什麽也不懂，二女兒倒是挺出色的，不過可惜了，是個女孩子……這小少爺許紹庭呢，又不上進，倒閉是遲早的事！”
“我怎麽就……不是，這許紹庭怎麽就不上進了？”
許紹庭無端被CALL，還被說成不上進，這會子正氣憤。
“上進？上進的話，我們廠就不會變成這樣！”
誰知叼著煙的大爺毫不留情：“許總前兩年承諾過，我們百年老鞋廠了，有底蘊，有文化，要奔著上市企業去的！誰知道這新潮流一來，怎麽就不行了。許少爺要是上進，學了些洋文化，也該帶著我們前進，而不是現在兩個月都發不出工資。”
“下個月，我家閨女的學費我還沒賺到，再不發，我就打算跳槽到別的單位咯。”
聽到老師傅這話，旁邊叼著煙打撲克的年輕工人停了下來：“你怎麽可以走，您是我們廠老師傅了，技術全靠您啦。”
“飯都沒得吃了，談什麽理想。”
老頭扔了煙頭，用腳狠狠踩了踩：“除非換人管理，不然許氏是完蛋了。”
許紹庭望著停擺的機器，陷入沉思。
昨晚周子昂說被許映漁擺了一道，他就算清楚的記得，當初打賭確實沒提可不可以主動邀請，但出於本心，他還是向著周子昂這邊。
所以才會在周子昂提出喝酒解悶後，一行人來到了酒吧解悶。
就算周子昂笑鬧著讓他許總買單，他都一一應了下，甚至因為酒後鬧事，還主動賠付了一大筆錢，所以才花了那麽多。
可回想過來，他清楚記得周子昂說的跳舞而已，沒有強調必須被邀請，他再看不起這個土氣的姐姐，可也從未傷害他分毫。
反而在父親麵前，說相信他，堅持讓他來做許氏接班人。
也不是完全沒有撼動。
若不是第一次下工廠，感受到這裏的氣氛，他還會以為，他們許氏是那個百年大家族，要倒閉簡直是夢裏的事情。
可是現在，就連廠裏的老員工都堅持不住想要辭職了。
他許紹庭，好像也該長大了。
許映漁早就一副了然於心的表情，上一世她親眼目睹鞋廠的變化，和後期低價轉賣給別人的窘迫。
她之所以帶許紹庭來，就是要讓小少爺，親眼看到，這人間疾苦。
“哎呀，師傅，我們剛來，好歹教我們一點手藝吧？”
不想讓消極的氣氛傳染給更多人。
許映漁主動拿起了手套：“老師傅，你看，廠裏來新人了，說明就要來活了，要相信你的老夥計，會好起來的！”
說完，許映漁又主動為許紹庭帶上手套：“你！好好學著點，省得將來自己沒有一點本事，要出去上街要飯吃……”
許紹庭狠狠瞪了許映漁一眼，嘴裏卻想不出半句反駁的話，最終還是老實地戴上手套，幹了起來。
兩個人學徒到了下午，畢竟沒幹過什麽重活，許紹庭已經累得衣服都濕透了。
下班鈴響了起來，老師傅拍了拍許紹庭的肩膀，提議道：“為了慶祝今天來了新人，我們好好出去吃一頓，說不定明天就發工資了！”
“也對，咱們出去吃！”
“廠裏不是提供食宿，為什麽不在這裏吃？”
許映漁好奇地問道，明明都開不出工資了，還要出去吃，她有些於心不忍。
“你是不知道啊，這前年自打咱們許太太什麽表姑媽的親外甥來廠裏做廚師，這夥食就下來了，說是每人每天30元的標準，我看那菜，也就是5塊錢的，連個肉沫也見不到，還偏偏每個人要多收30塊，有這錢咱們合起來可以出去吃一桌了！”
“那坐辦公室的不知道嗎？”
許映漁內心逐漸湧起了憤怒，這許氏家族企業，倒是被周氏利用拔得個雞毛不剩。
“他們？他們的飯都是廚師分好親自送上去的，怎麽可能見得到。”
老師傅冷笑了一聲：“這裏已經不是我剛來時的許氏了，人心變了！”
聽到這裏，許映漁感覺格外不是滋味，她拿出身上僅剩的300元錢，遞了過去：“師傅，這些錢，你拿著和大家先吃一頓飯吧？”
“丫頭，我幹什麽收你的錢呀？你才來的一個小學徒！”
老師傅擺了擺手。
“就憑我是許映漁，請你相信我，我一定要帶著許紹庭，改變這裏！”
留下滿臉驚訝的眾人。
許映漁拽著許紹庭，快速走出了廠區，她看了眼天上的雲，又回頭看了眼遠處看似繁華的四個大字—許氏鞋業，輕歎了一聲。
“許紹庭，你看到了，這就是被逐漸侵蝕的許氏鞋廠，就因為一個周穎欣，變成了現在這樣……如果你不努力，這裏就是周氏的天下了。”
許紹庭本來心裏就十分不是滋味，沒想到這會許映漁會把一切怪罪到周穎欣身上，表情很是吃驚：
“媽媽才不是那樣的人！這麽多年來，爸爸的公司遇到了很多危機，都是和媽媽一起度過的。”
“你知道，你口口聲聲叫著的媽媽，是插足我們媽媽的小三嗎？就是因為她，媽媽才會一氣之下嫁給一個鄉下老實人！媽媽才會抑鬱自殺！”
“小三？”
“你戶口上的生日和許紹月差十個月，其實，你們就差三個月……”
信息量太大了，許紹庭一時無法接受，他呆愣著看著許映漁，看著她說的話，像是在恥笑他。
“不，我才不信，你一回來就搞這搞那，我看都是你搞的鬼。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把爸爸要發工資的錢花掉！工廠就不會倒閉！”
“是我讓許氏發不出工資嗎？是我讓許氏工作人員吃飯都是兩種菜嗎？你仔細好好想一想吧，用腦袋想一想，到底是誰。”
與許紹庭的癲狂相比，許映漁反倒顯得十分冷靜。
“就是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許紹庭徹底崩潰了，他一點也不想再深入想下去，於是隨手攔了輛計程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