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豔鬼

他眉頭舒展,欣賞的看了我一眼,拂袖轉身往堂內正位走過去,“你能想通就好,正好,眼下就有一樁事情等著你去解決。今晚就行動,到時本帝會跟在你身後保護你,免得你被嚇得哭爹喊娘。”

“今晚就行動?”這任務來的也太快了些吧,我還沒、準備好呢!

咬緊牙關,我硬著頭皮問他:“今晚……是什麽任務?”

他揚袖坐於主位上,端重肅穆道:“豔鬼。喜著紅紗,素以鈴聲誘人神魂,子時鈴聲起,專勾青年男子入羅帳,與之一夜歡好,以此法,奪人精元,損人性命。”

得虧我是個曆史學文科生,要不然他這一通話說完,我肯定連個屁都沒聽懂。

“唔原來是勾引男人的女鬼啊,也、用不著這麽文縐縐吧,我其實,都懂,嘿嘿都懂。”我略為尷尬的衝他笑了笑。

他臉上一黑,嗆了一聲,有一瞬間的繃不住架子,但隨即又很快淡定了下來:“既然懂了,那就去準備一下吧。”

我挑挑眉頭,答應的爽快:“好嘞!”

與小丫頭擠在一起的小道士這會子卻奇怪的嘀咕了一句:“我怎麽感覺白露姐,被套路了?”

“噓,別亂說話,小心白哥哥打你屁股。”

套、套路?

什麽意思?

“白露。”我轉身才走了幾步路,他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

“啊?”我回頭應他。

他從主位上站了起來,像是在擔心我:“腳,還疼不疼了?”

我一怔,全然沒想到他現在還記掛著我的腳,報以一笑道:“沒有之前那麽疼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好了吧。”

“嗯,你下去吧。”他老人家寶相威嚴。

下去吧?這琢磨著這句話,怎麽像是在打發小丫鬟呢?

這家夥不會把我當丫鬟對待了吧!

……

半夜十二點。

我在鬼大人的指示下,提著一隻紅燈籠來到了村口那棵大槐花樹前。

“屏氣凝神,閉上眼睛。”突然在我身後顯形的鬼大人冷漠吩咐。

我依著他的說法,停步,閉上了雙眼。

雙眼輕合後,耳邊的風聲好像更清晰,更陰森了。

有樹葉輕動,荒草搖晃碰撞的窸窣聲。

“可有聽到什麽動靜?”

“聽見了樹葉嘩嘩聲,還有溪水潺潺,草叢裏的蟲鳴,遠處村莊裏的……孩子哭鬧聲。”我閉著眼睛皺皺眉頭,再次凝神細聽,終於,聽到了他想得到的答案:“還有,鈴鐺的聲音,很輕,很遠,是從那個地方傳來的!”我抬手指向聲音來源。

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耳力挺好。那個方向,曾經是個亂葬崗。”

“亂葬崗。”我心頭一驚,有些怯場了。

他嗓音平平道:“所以一會兒,你可能會看見很多遊魂野鬼。切記不可高呼大叫,否則他們就會主動攻擊你這個活人,到時候你要是被他們嚇掉了魂,下半輩子就隻能做植物人了。”

“植、植物人!”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怎麽突然感覺,自從認識他以後我完蛋的風險就更大了呢!不是要截肢就是要變成植物人……他一古人怎能懂這麽多現在醫學的名詞?

提著燈籠,我睜開眼,心驚膽戰的艱難邁出步子朝那地方去,“哎,白、白大人?你不是一千多年前的鬼嗎?怎麽懂得截肢與、植物人的意思?難道你們一千多年前,就有截肢與植物人這一說了?”

黑影跟在我身後,輕飄飄的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大三那年,選修了關於中醫的課程,還花了許多錢,從你上屆學姐的手中買了一本筆記?”

我想了想,連連點頭:“我記得,記得!當時花了我一千多呢,現在想起來還肉疼!”

“可那本筆記自從買回去,就被丟在大廳桌子上落灰,你是一眼都沒看,本帝都懷疑,你這樣不思進取,若還能考過關,是不是在考場裏抄襲了。”

我握著燈籠杆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那個,你不知道現在有掛科這個詞嗎?中醫太難學了,我新學期的時候就重新選修了別的課程……但是這和我們聊的上個話題有關係嗎?”

“那本筆記就擱在本帝的眼皮子底下,全被本帝看完了。裏麵的記載雖然大部分都是以前的理論,但也有不少現在的名稱詞匯。”他說這話的時候,莫名有種怨婦的視感……

我扭頭瞧他,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呢!”

他沉了眸色,麵上瞧不出什麽情緒波動:“但願你等會到了地方,也能像現在這樣笑的這麽開心。”

我立馬慫了,尷尬的收了笑顏,咳了咳,繼續提著紅燈籠向前趕路。

邁過了幾畝稻田和一處寂靜到嚇人的樹林子,剛出林口,便有一束詭異的光點亮了視野。

如他之前所說,這片荒地裏……有很多孤魂野鬼!

一束束白色身影接連出現在視線裏,有的頭發垂到了腳跟,有的十指長出了紫黑色的二十厘米指甲,還有的麵目慘白,凹下去的眼眶裏還蠕動著放大版的……白色肉蟲!

我霎時就受不了了,提著紅燈籠轉身就要跑……可,我這逃跑的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某人一隻手拎住衣領給抓了回來,“不許跑!你要是敢跑,本帝就不管你了,讓這些孤魂野鬼嚇死你!”

我腿一軟,欲哭無淚。

捂住自己的嘴,我用手胡亂拍了拍那人的胸口:“你、讓開,快讓開……”

但我實在忍不住了,一句話剛說話,他也還沒來得及撤退,我就‘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嘔——嘔——”

心都快給我吐出來了!

但是一想到那白色的大肉蟲在血糊糊的眼眶裏蠕動,我就忍不住的還想吐。

“你……”某人見我這樣,對我很是無語。

衣領子不知是什麽時候被鬆開的,那人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躲開我八丈遠的。

我吐得直到胃裏沒東西了,實在吐不出來一口水了,才用袖子捂著嘴站起身,可憐兮兮的回頭看他:“我不是故意的,這實在是太惡心了。”

以前隻見過鬼嚇人,沒想到鬼還能惡心人。

逆光而立的玄衣鬼大人沉默了一陣,半晌後才肯再和我說話:“繼續往前走。”

“哦。”

紅燈開路,諸鬼避讓。我咬著牙關艱難的穿梭在百鬼夜行的隊伍裏,對著那一張張慘白染血的麵孔,我連提燈籠的手都抖了,頭越來越低,視線可見的就隻剩下來那一雙雙懸在地麵的腳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