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未成親便想和離
若是前世,葉非晚得知是封卿送來藥膏,她心底定然欣喜若狂的。她盼封卿的關心盼了整整六年。
可是今生,她卻隻有驚懼。
曾經她在冷院中,日日受癆病折磨時,封卿都未曾對她示好、關切,如今,他怎會像吃錯藥般大獻殷勤?
“小姐,你沒事吧?”芍藥望著臉色驟然變得難看的葉非晚,問的小心翼翼。
葉非晚猛然回神,望著一旁桌麵上精致瓷瓶,眉心緊皺,最終一把抓過瓷瓶,起身便朝門外衝去。
“小姐?”芍藥還沒來得及跟上,門已經被人關上了。
片刻後,靖元王府。
高風望著門口來勢洶洶的女子,緩緩轉身走入書房:“王爺,您果然猜對了。”
“她來了?”封卿將手中毛筆放下,隨意拿過一幅字畫蓋住麵前的密折,揚眸問道。
“是,”高風點點頭,“葉姑娘正在門口求見。”
“嗬,”封卿輕笑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什麽改變、什麽今時不同往日,還不是如以往一般,他稍微示點好,她便巴巴出現?片刻未曾耽誤,“讓她進來吧。”
“是。”
書房外傳來一陣急匆匆腳步聲,聽來便十足矯健,封卿眉眼忍不住微彎,昨日和南墨那場戲,果然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起身,走到一旁盆架前便要淨手,卻在望見水盆倒映的男子唇角笑意時一僵,繼而斂起眉目,再無波無瀾。
“啪——”一陣開門聲響起。
女人一襲青影飛快走了進來,將手中藥瓶重重放在案幾上。
封卿拿過方巾擦拭著手:“不知哪陣風將葉姑娘吹來了?”
“封卿,這裏沒別人,你也沒必要繞圈子了!”葉非晚望了一眼緊閉的書房門,高風果真是好手下,她前腳進門他後腳關門!
前世也是這般,封卿雖鮮少踏足冷院,可高風卻幾乎三日一探。
“什麽繞圈子?”封卿目光從藥瓶上一掃而過,落在葉非晚額角,那裏已經結了一層薄痂,還有些紅腫。
“藥,”葉非晚開門見山,“封卿,你對我無意,送藥作甚?”她知道自己有些過激了,可是,當聽見芍藥親口說藥是王府送來的時候,她分明感受到自己心口處久未湧現的溫熱,那種感覺太熟悉了。
熟悉到……前世就是因著這種溫熱而逼著封卿娶了她,因著這溫熱心裏裝了封卿再裝不下別人,因著這溫熱,將自己搞的那般淒冷下場。
她怕極了那溫熱,所以前來,急切的撇清一切關係!
“葉姑娘,今日是六月二十一日。”封卿輕描淡寫轉了目光。
“所以?”
“距離你我二人成親還有十五日,”封卿轉身,朝著葉非晚步步逼近著,“我可不想被人瞧見葉姑娘額角的疤,以為我靖元王府欺負你呢!”
果然是這般,葉非晚冷笑:“那時我會蓋著喜帕,沒人能瞧見我額角的疤!”
“哦?那隔日入宮麵見聖上,三日後回門之日見你父兄呢?”封卿問的隨意。
葉非晚一滯,的確……她沒有想到這一點。
“葉姑娘,我說過對你無意,便絕不會食言,倒是葉姑娘……”他站定在她跟前,聲音如冬風一般,“幾次三番問我,似乎很是期盼著我對你有意啊?”
“胡說!”葉非晚猛地後退一步,待反應過來方察覺到自己過激了,她一緊手心,幹脆抬頭緊盯著眼前男人,“封卿,不論你相信與否,如今,我對你,不會也不敢再生出任何心思。”
不會?不敢?封卿敏銳的蹙了蹙眉:“原來還有葉姑娘不敢之事?”
自然是有的,葉非晚頓了頓,前世她其實是不敢惹他生氣的,即便她背後是首富的葉家,可每每看見他緊蹙眉心目光涼薄望著她時,她心中便會酸澀難耐。隻是這些……封卿從來不知罷了。
“封卿,我今日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快,”她深吸一口氣,“七月初六,便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我知道這無可更改。”畢竟事關皇室顏麵。
封卿麵色無恙。
“可是,”葉非晚繼續道著,“你不喜我,我對你也絕了心思,就算是聖上指婚,也沒說不能和離不是?”
封卿雙眸驟然一眯。
他倒是第一次見到還未成親便盤算著和離的人,這個人,還是要與他成親的人,還是……對他窮追不舍的葉非晚!
隻是為何,心底隱隱有些不快,有些……隱痛,封卿微微蹙眉,他可以肯定,自己對她絕無情愛,可那痛,來的莫名其妙。
“你是說,”最終,封卿生生壓下那絲異樣,“你我成親後便和離?你當聖旨是什麽?”
“自然不是成親後便立即和離,”葉非晚抬頭望著他,他是她見過最美的男子,卓爾不群,良久,她驀然啟唇,“封卿,爹說你非池中魚。”
封卿眯眸,葉長林浸潤官商兩派,自然不是省油的燈。
“他日,若你有了足夠的能力,”葉非晚頓了頓,她知道,封卿將在明年中,鋒芒大露,“你我便和離如何?”屆時,無人敢找他的麻煩,他也可以護住後宮的那人。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封卿食指微動,那種不悅之感又來了。
“我很清楚,”葉非晚抬首,望入封卿的雙眸中,這番話,她前世被情愛蒙住雙眼,是怎麽也說不出來的,今生,卻似乎好受多了,“你我成親之後,便橋路各在一方,互無幹係。我知你厭我,我更不會逼你與我同房……”
“……這話從賜婚那日便給我下藥之人的口中說出,實為諷刺。”封卿嘲諷。
“……”葉非晚一僵,再如何鎮定,她終究也是女子,那一夜,畢竟是她今生的初次,可她還是硬生生擠出一抹笑,“我說過,那夜隻當露水情緣了。”
封卿神色緊繃。
“你也無須擔憂,宮中也好,葉府也好,我會陪你一同打馬虎,我會盡好王妃的職責,直到和離,如何?”
這似乎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封卿暗忖著,得了葉家的財,還順了宮裏頭那人的意,更不用麵對葉非晚這個令自己厭惡之人,他當立即應下的。
卻莫名……心底沉悶了幾分,好久,他抬頭:“你想要什麽?”
葉非晚微頓,她看著封卿謹慎的雙眸,這個男人……從不輕易信旁人,更沒信過她,無論前世還是今生,良久,她啟唇:
“他日若你乘風而起,保我父兄餘年安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