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失重
“發生了什麽？”魏子嬌剛剛也是天旋地轉，此刻與李天宇同樣在發呆。
“我們剛剛失重了……”李天宇望著那扇安全門說，話音未落，他就像發現新大陸一般合不攏嘴了。
“為什麽？”
“也許是這扇門開著的緣故……”李天宇不太確定地說。
違規操作？
魏子嬌的父親是航天工程師，家裏就掛著各種操作守則，如今入校了，參與集體生活的她不再經常看見那些守則，但是從小背過的東西記憶是十分深刻的。這裏怎麽會出現這麽明顯的違規操作呢？要知道這可是一艘太空船，一丁點兒的失誤就有可能使全船人命喪太空，怎麽可能允許七代人的努力被一點兒小小的失誤給破壞？
飛船上的規章足可以用嚴苛來形容，懲罰是相當嚴厲的。
盡管這種過分的嚴厲容易帶來其它問題，但是飛船已經飛行了168年，不可能回頭了，即使會產生問題也要把一切讓給安全。
現在他們身後還緊跟著一艘名為“世昌”號的宇宙飛船，出發時間比“鄭和”號晚19年，他們不是唯一，所以不能把前輩的努力讓位給後來人。
艙門不關帶來的重力失控製造成了剛才的不良影響，不過影響範圍似乎並不大，飛船的報警係統並沒有啟動，無處不在的妙妙也不知去了哪裏。
妙妙是這艘飛船上的人工智能，不生活在“鄭和號”上的人難以理解這裏的人對妙妙的感情，一個機器人而已，有那麽寶貝嗎？可在這裏，妙妙是孩子們最知心的朋友，學生們最好的導師，工程師們最好的助手，學者們最好的探討對象。
而兩個孩子突然發現，他們失去監管了。
安全門裏黑洞洞的，仿佛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人總是禁不住好奇心。
那邊就是非重力區域，從視頻和照片上看到人體飄起來的場景就是在那裏出現的，而一直生活在重力場範圍內的他們除了剛才那一次，從未體驗過無重力狀態。
李天宇好奇地向裏麵望去，腳下的步子輕輕地移動著。
“會被關禁閉的。”魏子嬌心驚膽戰地提醒道。
“我就是看看。”
話雖如此，好奇心驅使，李天宇已經扒到門邊兒了，裏麵呈管道狀，很黑看不清狀況。
人類對黑暗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這種恐懼直到人類成為生物鏈頂端，甚至可以脫離地球引力的束縛之後仍然未消除，小天宇有些害怕了，不管裏麵有個啥他是不打算進去了，就在他剛轉過身，迎麵撞上的居然是魏子嬌那張臉，而她的一雙腳已經離地。
整個場景就像誰按下了慢放鍵，一幀幀十分清晰地播放著。
“你……別……撞……我……呀……”
“我……也……不……想……呀……”
那股詭異失重現象再一次出現，兩人同時受到一股異常的力的吸引，一下子卷進了這個管狀通道內。
“砰……”
安全門重重地關閉了……
失重對人體是有危害的，會導致骨質大量脫鈣，變得疏鬆，肌肉也會萎縮，所以飛船上的人隻是短時間在失重區域工作，工作後會返回重力區輪休，而失重區域大部分時間是沒有人的。
飛船上生活的人早晚要接受在失重狀態下的訓練的，但不是現在，最早的實習課也要等孩子們15周歲之後才開始，防止未成年人骨骼的形成率降低，這兩個意外被卷進來的少年卻全然忘卻了課堂上所學，在失重的環境裏嘻嘻哈哈地打鬧起來。
在經曆了一開始的天旋地轉後，適應了黑暗環境的眼睛已經能夠借助微弱的光芒在失重艙內辨別方向，身體不受控製地加減速反而成了他們最好的遊樂場。
“嘻嘻……”
“哈哈……”
“來這邊呀……”
涵管的裏麵透著光，他們像黑夜裏的飛蛾一樣，受著光的吸引，摸著牆壁向裏麵走去，這種“飛”的感覺真好呀，大笑過後，他們邊“飛”邊吃吃地笑著，從一開始的興奮變成了脫離束縛的刺激。
從小接受嚴格管束的他們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叫自由。
十歲左右的孩子，正是好奇心最強烈的時候。
偶爾來到一個從未來過的地方，受這個地方神秘氣息的影響，他們好奇的心一下子提到頂點，那片粉紅色的光芒仿佛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吸引著他們穿過這道隔斷門去裏麵一探究竟。
魏子嬌不小心推到了李天宇的後背上，由於還是不習慣無重力環境，這股在重力下可以忽略不計的力，在失重的環境下顯得異常猛烈，李天宇整個人向上方飛去。
失重環境是不分上下的，但是建築格局的使用習慣還是使人把順手的那個方向做標準，區分出上下。
此時李天宇的身體徑直飛向一道巨大的玻璃罩。
迎著透明玻璃，寬廣的穹頂視野給了他從未有的體驗，暗粉色的光芒將他身體包圍，璀璨的星空仿佛迎麵向他壓來一樣。
“哇——”
不一樣的感觀讓他徹底發癡了，那是一片絕美的星空啊！
在太空船上出生的孩子哪個不懂一些宇宙的常識？
但他們都是從圖片和視頻中擴展認知的，眼前的星空根本就不是任何圖片或視頻能比擬的，仿佛整個身體都要被吸進去一樣。
太宏偉了！
紅色是高能光線和黑暗的星際塵埃雲的新生恒星，模糊的塵埃雲靠近熾熱的年輕恒星的地方所反射出的星光形成藍色反射星雲，高高揚起的螺旋形星雲臂潛藏著巨大的能量，仿佛撲麵而來，那種蒼老的、千古的、巨大的、不可抵抗的力量。
外麵是-270.3℃的超級低溫，清冷絕倫的無垠空間滿是不知道該用什麽形容詞來比喻的景色，在那漆黑與光亮之間，李天宇突然覺得自己像塵埃，渺小得完全被籠罩的灰塵，在真正的宇宙麵前，他隻有臣服的感覺，那些星河像萬年不變的帝王，讓他那顆充滿幻想的心靈變得虔誠，他不知道是該感慨還是讚歎，無論是李白還是莎士比亞，他們的妙筆生花都無法表現出宇宙的宏大。
如果說人是宇宙的精華，那麽這種精華在身臨其境的時候隻有融化，沒人會拒絕這種融化，即使閉上眼睛，那飄浮的軀體依然不會拒絕在這樣的深空中隨之飄遠的暢遊感。
“太美了——”
想說出些美麗的詞匯，卻發現隻能這樣感歎，美景下兩個小孩子呆呆的地，即使他們是少年班中的佼佼者也不例外，他們第一次發現人類的語言竟然是如此匱乏。
“這就是我們的銀河係。”李天宇說。
“聽說在母星上看不到發粉色光的銀河係。”魏子嬌說。
“望遠鏡可以的，但隻有我們能用目光直視。”李天宇感歎著。
孩子們從小就認識“鄭和”號，大多數孩子能記住飛船的每一個位子都是做什麽用的，李天宇和魏子嬌這樣的好學生也不例外，這裏是觀測艙，沒有大氣的遮擋，宇宙中的光線是不可直視的，但是觀測艙裏可以，這裏的透明圓頂是特製的玻璃體，也隻有這裏才能欣賞到最美的星空。
這片穹頂觀測大廳位於主幹中軸靠前部的位置，距離他們所在的6號艙直線距離約40米左右，可因為這裏是失重環境，孩子們在15歲前是不被允許來到這裏的，會影響他們發育。
魏子嬌仰著頭，任由身體隨意漂浮在這穹頂星空之下，半晌才感慨說：“真想一直留在這裏。”
“那可不行，一會兒白老師該找我們了。”
“嗯……我當然知道，可是這裏太美了……”魏子嬌甚至有點幽怨。
“我答應你，隻要你想我就來這裏陪你看星空好嗎？”
“嗯。”
“那……”李天宇的臉頰在發燒，他想了想，終於鼓起勇氣問：“你原諒我啦？”
“嗯，原諒了。”
“真的？”
“真的，我又不討厭你……”
“那你……”
“誰讓你把那東西發到共享文件夾啦……”
“我發誓，我沒有……”
“好啦，剛才打了你，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
“我又不疼……”李天宇輕輕揉著還在發紅的臉。
孩子們的世界就是這樣單純，一件小事可以吵起來，馬上又能和好。
“我們回去吧。”魏子嬌戀戀不舍地說。
李天宇剛要開口答應，通道裏傳來“咚”的一聲，聲音很重，像什麽東西敲擊飛船的金屬層一樣。
深邃的星空，幽暗的觀測艙裏，這聲音讓人毛骨悚然，嚇得兩個孩子連叫喊也忘記了，幾乎是本能地貼在一起。
緊接著更令他們緊張的聲音傳來。
“什麽聲音？”外麵的通道傳來一個成年人的聲音。
“真菌引發的金屬變形。”另一個聲音較為年輕。
“工程部該修理了，何文泰那家夥真是越來越不勝任了。”第一聲音說道。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