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螳螂捕蟬

青幫的人也沒人願意這樣做,此時劉三狠把袖子擼起來,牙一咬,硬是伸手到油鍋裏把銅錢撈了出來。

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嚇呆了,青幫跟洪幫平常都是鬥狠鬥勇的人,卻從沒見過有對自己這麽狠的。

洪幫的人個個麵無人色,二話不說就把碼頭讓給了青幫,這片區域也成了洪幫的禁區。

劉三狠出頭露臉了,成了青幫的大功臣,付出的代價卻是右臂全毀了,不但皮肉燒毀了,就連裏麵的筋都燙化了。

成了殘廢的劉三狠也成了這片區域這個碼頭的大頭目,青幫甚至把這片地方的收益劃給他個人養傷養老,就連青幫都不介入這片區域的利益了。

劉三狠自此名揚上海灘,所有幫會人物見到他都躲著走,徹底服了他了。

自此,凡是幫會之間出現分歧有爭奪的時候,青幫這一方就會請劉三狠出麵,對麵的人自動夾起尾巴就走,因為誰也不敢跟劉三狠比狠。

曹伯仁背後的靠山正是這個劉三狠。

路鳴和袁明珠得罪的也正是這個人。

這一切路鳴和袁明珠也都知道,要不然那天路鳴也不會拉著袁明珠趕緊逃了。

袁明珠住的公寓臨近漕幫老大的住處,所以劉三狠再狠,也不敢派人去那片地方騷擾,那等於上門送人頭,過後還得賠禮道歉。

路鳴看著劉三狠,雖然聞名已久,也遠距離見過幾次,不過近距離接觸還是首次。

劉三狠右臂的袖子空****的,顯然那條殘廢的右臂已經截肢了。

“路兄弟,別人都叫我三狠,不過我雖然狠,卻是講道理的,小曹雖然也有不對的地方,比如未經許可,就拍攝袁小姐和你的照片,可是你們做的也太過分了,奪了他的相機也就算了,還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頓,差點把他毀容了。”劉三狠慢聲細語道。

“什麽?毀容?不可能,我們並沒打他。”路鳴驚叫起來。

“你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事情出了,就要想辦法補過,而不是撒謊。”劉三狠對旁邊一個人示意,那人喊了一聲:“請曹爺。”

須臾,從廚房裏走出一個人來,看體態正是曹伯仁,可是臉上纏滿了紗布繃帶,上麵還血跡斑斑,好像剛從索姆河戰役撤退下來的士兵。

“劉爺,您可得為我做主啊,這小子跟他那個小娘皮趁我不注意,偷襲我,把我打倒在地不算,還暴打我,我可是受了不輕的內傷啊,還有啊,他們兩個用腳踩著我的臉在街道石板上死勁摩擦,我的臉都被毀容了。我可沒法見人了。”曹伯仁指著路鳴,聲淚俱下控訴道。

路鳴笑了,這套小把戲他早該想到了。

曹伯仁是誰?

專營訛詐敲詐勒索的小人一枚,他要是不演出這個節目,堂堂正正的出來對質,反而不是他了。

“不是人,說起來你也算是個斯文人物,怎麽會這麽下作?還要點臉皮嗎?”路鳴氣的斥責道。

“我怎麽不要臉皮了,是你們把我的臉皮給毀了!”曹伯仁氣咻咻地嚷道。

“劉爺,當時街上也還有人,可以證明我們根本沒打他的臉,也沒打他的身體。”路鳴道。

“小兄弟,你說有人證,請出來啊,我這裏可是有傷勢作證的。”劉三狠笑道。

一個人上前撕開曹伯仁臉上的紗布,曹伯仁痛的殺豬似的亂叫,然後露出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看上去就像被十輪大卡碾壓過一般,簡直不成形了。

路鳴知道這是典型的苦肉計,為了多訛詐一些錢財,寧可受這種皮肉之苦。

“不是人,你演的好一出苦肉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把戲,想用這種把戲訛詐我,還是欠火候了,你怎麽不把自己的腦袋砍掉的呢。”路鳴斬釘截鐵道。

他既然敢單刀赴會來這裏,也就絕對不會接受對方設計定下的城下之盟。

“小兄弟,話不能這麽說啊,打了人就要負責醫藥費,毀壞了東西就要照價賠償。小曹,你的意思怎麽辦?”劉三狠皮笑肉不笑地道。

他倒是不在意訛詐這點錢,不過曹伯仁是他保護的人,路鳴打了曹伯仁就等於打了他的臉,不拿出一筆錢賠償是說不過去的。混江湖的人較之錢財更重視的是臉麵。

“醫藥費一千大洋,我受了內傷,也得一千大洋調理,另外我的吃飯家夥被他們砸壞了,那可是德國進口的,我花了兩千大洋才買到。另外他還得賠償我的精神損失,這也得一千大洋吧,他拿出五千大洋,我就認了。”曹伯仁一咬牙一跺腳獅子大開口。

“五千大洋?你做夢吧,五塊大洋你都不值,你根本不值一個銅板。”路鳴鄙視道。

“我值不值,值多少,你說了不算,反正不出這筆錢,你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了。”曹伯仁囂張道。

“我今天一分錢不賠你,看看能不能全手全腳地走出這道門。”路鳴猛拍弄一下桌子。

到了這地步,就算講崩了。如果路鳴有請來出頭的大佬,這時候就沒他的事了,而是他背後的大佬跟劉三狠來說話,雙方來講條件,可是路鳴誰都沒請,直接就是圖窮匕首見。

“小兄弟,你說說,你想怎麽走出這扇門?”劉三狠笑了,路鳴是跟他對上眼了。

劉三狠心想,這小子看上去蠻斯文,骨子裏也有一股子狠勁兒,而不是見了他就躲,拉住了就尿褲子那種人,這樣才好玩嘛。隻可惜這種狠勁用錯了地方,找錯了人啊,誰讓他遇見我劉三狠了呢。

路鳴其實也沒什麽可仗恃的,他就是認為青幫不敢對他下黑手,不管怎麽說,他跟上海灘頭頭腦腦的人物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更不用說他跟首富盛家的關係,劉三狠再狠,也不能不顧忌這些。

所以他斷定對方是虛張聲勢,就是想訛詐他一筆。五千大洋就是喂狗也不會給他,今天認慫,今後在上海灘就沒法混了。

被別人訛詐也就算了,被不是人訛詐了,路鳴簡直沒臉活下去了,出去就得買塊豆腐撞死。

“劉三爺,他怎麽出去你說了不算。”

正僵持著,忽然一個人從廚房裏走出來,手裏端著明晃晃的手槍,手槍正對準著劉三狠。

“啊,昨天就是她!”曹伯仁頓時眼睛都紅了。

袁明珠是沒揍他,也沒折磨他,可是她居然用腳尖點著他的臉,這簡直是剝下他的麵皮了,正因為這個緣故,他才不惜忍受皮肉之苦,讓人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

“袁小姐,你也來了?”劉三狠有些緊張了。

他沒想到袁明珠也會來,他原來設想的隻是把路鳴請過來,逼著他拿出一筆錢賠償,自己做大哥的臉麵就算圓過去了,曹伯仁這裏也可以消氣。

袁明珠拿著手槍走進來,說明漕幫可能有一大撥人包圍了這裏。

漕幫的人想做什麽?難道真想跟他火拚?

劉三狠腦子裏快速旋轉著,尋思著這些事。

他的手下也都被唬住了,袁明珠的手槍正對著劉三狠,隻要她那嫩蔥似的手指一勾,他們的老大可能就得見閻王。

他們也知道袁明珠是什麽人,那可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人,別人不敢做的事,偏偏這個小姑奶奶不好說。

“你們都給我老實待著啊,誰若敢亂動一下,我的家夥可就朝劉三爺招呼了。”袁明珠笑道。

“都別動,都別動。”劉三狠有點緊張。

他倒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跟漕幫來一場火拚,那樣的話整個青幫都得牽扯進去,太不值當了。

“你怎麽來了?”路鳴心裏叫苦不迭。

他可是知道袁明珠的性子,肯定是跟他一樣,單身赴會。

她不可能叫上漕幫的幫手,就跟他不會請人出頭一樣。他們隻有兩個人,對方有幾十號人,就算袁明珠手裏有一支手槍,還是處在下風,猛虎不敵群狼。

“你都來了,我怎麽可能不來。傻子,事情是我惹出來的,你跑來做什麽?”袁明珠嗔怪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麽可能不管?”

“嗯,這話我愛聽,你的事也是我的事。”袁明珠慢慢走過來,又掏出一把槍遞給路鳴。

路鳴看的直眼暈,又是一支勃郎寧,難道漕幫最近在販賣槍支啊?想想倒也有可能。要不然袁明珠絕對弄不到兩支勃郎寧,這可不是隨便在黑市上可以買到的雜牌貨。

“你照看點劉三爺,我來收拾收拾這家夥。”

袁明珠上前一腳踢在曹伯仁膝蓋上,這家夥沒有一點意外就癱了下來,袁明珠用腳跟踩著他血肉模糊的臉,狠狠道:“你不是說我用腳踩著你的臉在地上用力摩擦的嗎?昨天真忘了這麽做了,今天補上。”

曹伯仁頓時發出殺豬似的嚎叫,叫的都沒人聲了。

外麵站著的人還不知怎麽回事,以為是路鳴在受苦受累呢。

“真可惜啊,這小子就算是活過來,也得廢了。”一個人歎息道。

“就是啊,可惜了他的好模樣,這下全毀了,沒法娶媳婦嘍。”

“我倒是可惜他那身好衣服了,肯定弄得血糊糊的,那身衣服一看就是高檔貨,不知花了多少大洋做的。”

“他那雙皮鞋也不錯啊,都能當鏡子用。”

外麵這些人全然不知受苦慘叫的是曹伯仁,還在替路鳴惋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