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白臉一肚子壞水

炎毒這樣凶險,發作的時候渾身如同有岩漿在經脈之中流動,而他偏偏經脈碎裂,這種疼痛便必定會傳到四肢百骸,甚至深入髒腑。

長時間被疼痛折磨,是個正常人都會瘋掉,更別說以殷晝如今展露出的本事與心性,他從前也必然是家族明珠、宗門頂梁。

從天之驕子落入到如今這般地位,如同從雲端跌入凡塵——這種滋味燕枝是嚐過的,痛徹心扉,心境日複一日地波動顛覆,最後趨近於崩潰,才一念成魔。

他從前究竟遭遇了什麽呢?

但燕枝問不出口,隻是目光又溫和了兩分,隻沉聲說道:“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殷晝垂下眸,抿唇笑了:“好。”

*

冰泉在藥王峰後山的禁地,非峰主叢樂之令,手執叢樂的信物,無人能夠穿越後山的禁製。

燕枝從前闖過大大小小、不知凡幾的秘境,這還是她第一次來藥王峰的後山禁地。

兩人將叢樂給他們的信物捏碎,禁製便立即為他們二人敞開,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禁製之後的時候,禁製又瞬間闔上。

一踏入到禁製之中,燕枝就感覺到周圍的靈氣一下子濕冷起來,想必是受那一汪上古冰泉的冰靈氣所影響。

她有靈氣護體都覺得有些冰冷粘膩,更別說殷晝那個嬌弱的小白臉。

燕枝轉頭看了看殷晝,果然見他臉色比剛剛還要蒼白兩分,口鼻間有白氣嗬出,顯然是覺得冷了。

好在燕枝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這小白臉整天一副被風吹就倒的樣子,上古冰泉冰靈氣磅礴,怕不是要把他這個小白臉給凍成美人冰雕了,所以她早有準備。

“冷不冷?”

“不冷。”殷晝非但不承認,還要衝著燕枝軟著眉眼笑。

不得不說,他笑起來實在是殺傷力巨大,燕枝原本想嗬斥他嘴硬,這會兒反而一句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你能不能把自己當回事?”

殷晝便甚是無辜地眨了眨眼,純然像是一隻什麽也不懂的小綿羊。

燕枝實在擔心他這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肥羊被人一口吞了,大歎了一口氣,然後取出一枚用銀絲串起來的火紅金珠,不由分說地塞進了殷晝的手中,

“你把這個拿去,放心口藏好。”

這一顆火紅的金珠一入手,殷晝便感覺上頭渡出來一股子暖洋洋的熱氣。

並無什麽侵略性,倒是順著他的手流動到了四肢百骸,馬上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這是火龍之眼?”

殷晝按著燕枝的話將其戴在了脖子上,又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發現這金珠更像是一顆圓圓的眼瞳,其中還有一絲豎長的瞳仁。

“是了,我早年隨師尊去南海歸墟闖秘境,在火龍墓之中獲得了這件寶物,昨兒想起來,便帶上了。”

燕枝隨口答道,一邊放出引路的紙符小鳥。

這紙符小鳥是叢樂給她的,充當了引路人的作用,這樣就不必他們兩個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禁地之中到處亂走。

殷晝唇邊有些笑意,跟在燕枝的身後:“多謝師姐,師姐這是特意給我帶的?”

燕枝想都沒想,立即反駁:“當然不是,我怎麽會特意給你準備這般好物?我怕我自己被凍死在這兒,帶來給我自己用的,這不是看你這小白臉凍得瑟瑟發抖,這才痛然割愛。”

殷晝將手指搭在火龍眼上,感覺到上頭源源不斷傳出來的暖意,分明知道這火龍眼才剛剛去除了主人屬印,偏是燕枝嘴硬,不肯承認。

她一個冰靈根的修士,甚至已經到了金丹大圓滿的修為,就是上古冰泉也不可能將她凍死。

是不是給他準備的,殷晝心知肚明。

他看看自己腰間掛著燕枝給他的傳音符,如今脖子上又掛著人家送的火龍眼,都說劍修窮得響叮當,燕枝怕不是把自己的家底子都掏空了拿出來送給他?

想了想以燕枝這護犢子的性子,這還真有可能。

殷晝不知為何,想到一隻胖乎乎的小雪貂滿臉圓滾滾的,還要努力護著自己身後的猛獸的樣子,做出一副凶狠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燕枝見殷晝沒了聲音,也不說話,倒一個人低低笑了起來,心中無端有些心虛。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心虛什麽,一邊說道:“你別不說話,你一不說話,我倒以為從哪裏冒出來什麽妖魔鬼怪,又把你這小白臉抓去做壓寨夫人了。”

話說出口,燕枝才微微一愣。

她從前從來不會說促狹話,在師門之中與師尊師弟妹們相處也是十分從容冷靜的模樣,哪裏有這樣油嘴滑舌的時候?

想不到如今與殷晝相識,仿佛是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這些油嘴滑舌的促狹話簡直無師自通。

殷晝也不給她再愣的機會,隻道:“師姐這話就說的好沒道理,方才還與我說要好好保護於我,怎麽如今就說起這些話來了?”

燕枝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又聽到這小白臉笑了起來:“昨兒師姐不是說下回要說‘這個妹妹我見過的’,可惜我年紀想來是比燕師姐要大上一些的,妹妹怕不是說師姐自個兒罷?”

燕枝被他說的,無端覺得有些窘然,忍不住“嘖”了一聲:“殷晝,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話很多?”

她平常都和和氣氣地叫“殷師弟”,如今倒是直呼其名了。

殷晝實在忍不住笑意:“這還從來沒有,我從前認識的那些人總覺得我話太少,還說我是個悶葫蘆呢。”

燕枝大疑惑:“什麽?居然還有這樣的誤解?我真是不知道什麽人能覺得你是個悶葫蘆,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的話就和藥王峰上的合歡花一樣多?”

“之前沒有,但今日好像就有了。”

殷晝說話永遠是那一股子淡淡的樣子,從前燕枝覺得他性情淡薄,但如今燕枝覺得這人便是個肚子裏一肚子壞水的小白臉。

外頭看著白白嫩嫩的,其實壞的很,簡直就是個混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