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Shero》雜誌隸屬於風尚傳媒集團。集團老板譚向晨是個五十來歲，保養的良好的男人。
他在集團內部是有些傳奇色彩的，畢竟在人們對時尚沒什麽認知的年代，他一個男人能投身時尚事業，已是少有。更傳奇的是他能在這個行業裏深耕二十多年，當真匠心獨運。
譚向晨為人相對低調，他很少在雜誌社露麵，整個風尚傳媒大廈一共12層，他們主要集中在8、9兩層辦公，其他樓層對外出租。
編輯部在8層，通常情況下譚向晨不會過來，一旦過來，那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重大事件。
比如年會、比如新年回來之後的開工大吉。總之都是一些意義非凡的重要節日。
所以馮欣怡和張薇還有王茶走出會議室的時候，看到譚向晨都是一愣。
譚老總身後跟著一群人，都是各個事業部的高層領導，有些是董事會的，級別比王茶還要高。辦公室裏的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這一群人，心裏都七上八下的。
“什麽情況？”馮欣怡問陳曉寧，陳曉寧湊過來小聲說：“說是過來看看情況，好久沒來關心員工了什麽的，馮姐，他抽什麽風啊？”
“別亂說話。”馮欣怡瞪了陳曉寧一眼，隻見王茶換了副精明的麵孔走過去和譚老總打招呼了，她客氣又周到的寒暄幾句，譚向晨也客氣的回了幾句。王茶心裏也犯嘀咕，這老板抽什麽風？
譚老總笑盈盈的和王茶握了握手，在辦公室轉了一圈就走了。馮欣怡看著王茶，王茶搖搖頭，於是各歸各位開始工作。
等大家各自回了座位，王茶在OA上叫馮欣怡。
“怕是不太好的消息。”王茶很直接。
“怎麽講？”馮欣怡問。
“來我辦公室說。”王茶說完，馮欣怡清理聊天記錄關了對話窗口，風一樣的跑去王茶辦公室。
“感覺是要裁員。”王茶聲音很低，“我也隻是感覺，你嘴最嚴，懂我意思。”
“知道，我肯定不亂說。”馮欣怡知道王茶賞識自己，她也很感激。“但是為什麽啊？咱們雜誌社不一直挺好的嗎？”
“噓……”王茶豎起食指，“你以為張薇為什麽那麽使勁兒新媒體？紙媒現在不行了，哪怕你拿到了寶閣彩妝的廣告，整體盈利也依然高不到哪兒去。譚老總肯定是想增加新媒體比重，把紙媒的比重削減。”
“那這麽說，編輯部要走的人不少啊。”馮欣怡驚呼。
“難說，信息更新迭代太快了，隻能適應變化。不過你放心，你肯定走不了。”王茶說，“你這個大寶貝，我不放。”
“哈哈哈……”馮欣怡大笑，心裏有些安慰，“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要變天了？”
“誰能說得準呢？”王茶端著咖啡杯，“我接到消息再告訴你。”
“恩，那行姐，我心裏有數，我先忙去了。”
“去吧。”
馮欣怡和王茶的關係，除了上下級，也有點亦師亦友。馮欣怡本來是學IT的，入行的時候一竅不通，王茶看出她有韌勁兒，親手帶的。帶了一個多月，馮欣怡就上道了，而且能力逐漸凸顯，成了最年輕的組長。
王茶是為數不多的，知道馮欣怡家住在哪兒的同事。
馮欣怡和王茶，比張薇和王茶的關係親近多了。張薇是屬於麵子上笑嗬嗬，背地裏很可能罵總編傻X的那種人。
馮欣怡回到座位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倘若真的有人要走，那又會是誰離開呢？
譚老總來一趟，雜誌社裏難免有流言蜚語往外傳，大家都會他的突然造訪感到意外。下午的時候馬昊言拿到了組長任命，馮欣怡也成功從編輯轉成了新媒體美妝博主&編輯。
還真是如王茶所說，一切重新開始。
雜誌社給馮欣怡找的化妝老師，是在圈內地位還不錯的一位，技術相當純熟。馮欣怡憑借著良好的悟性學的很快，在經過一周培訓之後，她正式上崗，成為新媒體部一名專業的美妝博主。
拍攝設備是佳能eos60D，高清鏡頭能把她臉上的所有細節都看得清楚。因為是錄播，她有NG的機會，但並不多，NG次數多了張薇會發飆。
她追求的是效率，忍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功。
馮欣怡以前和張薇接觸不多，現在算是明白新媒體部門裏的人給她“活閻王”的稱號並不冤枉。馮欣怡拍了一上午，總算是拍完了第一期，後期是個小夥子，叫鄧毅，手腳很利索，剪完片子、做完後期、上傳、發布，一氣嗬成。
下午的時候馮欣怡還在研究化妝方法，魏子瑜一個信息發過來，“馮欣怡，你這是要自暴自棄了？”
馮欣怡沒懂，回複：“啊？”
“開始轉行做短視頻了？”魏子瑜說，“你以前不是特反感到台前的嗎？”
“那是以前。”馮欣怡說，“人總要找到更適合自己的發展路徑，怎麽樣，姐美麽？”
魏子瑜握著手機琢磨半天，言不由衷的回了句：“美什麽美，難看死了！”
馮欣怡哈哈大笑，繼續回複：“沒事，反正難受的是你，我不受影響。”
魏子瑜把界麵切回馮欣怡的美妝視頻，盯著視頻看了一遍又一遍。他以前還真沒覺得馮欣怡化妝和不化妝有什麽不同，因為以前馮欣怡就算化妝也是馬馬虎虎，偶爾認真一次，確實挺大開眼界的。
明媚了不老少啊。
“老大，看什麽呢你？”高興賤兮兮的湊過來，魏子瑜神色不自然的把手機黑屏。
“沒什麽，幹活去。”他故意說的挺嚴肅，高興才不吃這套，意味深長的躲遠，火速把“老大剛剛盯著手機看半天，好像在思春”的事兒傳播開來。
魏子瑜正好的年紀，各方麵條件優秀卻單身，一直是讓公司裏諸多同事不理解的事情。因為大多數做IT的結婚都挺早的，他們公司裏一大半程序猿裏，男的基本都結婚了，女的單身的卻很多。盯著魏子瑜的女的也不少。
“高興，你問問老大喜歡什麽樣的，能不能內部消化了，我看著都著急。”一個名叫易佳佳的女生在微信上問高興，他倆在公司裏的地位如同豆瓣月亮小組，單個拎出來也能頂一個資深娛記。
不過易佳佳和高興又有些不同，高興是為了八卦而八卦，易佳佳是為了牽線而八卦。女人一旦當過了新娘，就總惦記當紅娘。
“問過。”高興說，“老大說女的活的就行，這特麽跟沒說一樣。”
“還挺神秘啊。”易佳佳說，“他不是喜歡男的吧？”
“我X，那我得小心點！”高興發了個驚恐的表情，易佳佳大笑不止，笑的魏子瑜轉過頭看了她半天。
“什麽事兒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說出來唄。”魏子瑜說的輕鬆，易佳佳卻覺得背後一涼，她這個領導，每次要發火之前都一副輕鬆的神態，然後下一秒就變臉，跟六月的天一樣。易佳佳收了笑。低頭幹活。魏子瑜又瞪了高興一眼，高興也趕緊埋頭幹活。
可見魏子瑜雖然平時能和大家打成一團，但真的嚴肅起來還是挺讓人忌憚的。高興到現在都記著他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陪著自己寫了一通宵的代碼，太慘絕人寰了。
雖然後來魏子瑜的頂頭上司批評了魏子瑜，但他虛心接受堅決不改，又因為工作能力實在強，領導最後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他隻要結果。
馮欣怡下了班去赴魏子瑜的約，他說好久沒吃火鍋了，有點饞。馮欣怡就在他公司附近找了一家火鍋店，點好了菜等他來。
反正她現編輯的活兒分出去不少，不是那麽忙，家裏也沒人等自己，反而難得清閑。
魏子瑜就是臨時出來吃口飯，一會兒還要回去加班。
他們彼此的口味愛好對方都記得清晰，點菜也不用等對方，默契非凡。
其實馮欣怡覺得，如果魏子瑜是個女的，那肯定是親生的閨蜜，沒事兒能一起喝點酒過夜聊天什麽的，隻可惜有了性別限製，很多事就算想，也隻能停留在想的層麵。
“餓死我了！”魏子瑜出場自帶bgm，馮欣怡見他來了拿起筷子下肉。
“中午沒吃飯啊？”她問。
“沒吃，”魏子瑜說，“甲方突擊檢查，光顧著對付他們了。”
“你叫我來，怎麽了？”馮欣怡問。
“別提了，”魏子瑜說，“我媽最近要是找你你別去啊，她又有幺蛾子了。”
“給你介紹對象？”
“要隻是介紹對象我也就忍了，”魏子瑜吃了一口羊肉，“她非要把咱倆綁一起，我這可真是扛不住了。”
“啊？”馮欣怡無語。
“反正你也離婚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在我媽心裏，咱倆就是鎖死的CP，你不知道她一聽你離婚了，立刻給我打電話讓我追你，我也是服了她這腦回路，怎麽就理解不了男女之間的純粹友情呢？”
“……不光你媽，我媽也忍不了。”馮欣怡表情認真的說，“要不是我告訴她薑南出軌，她一直懷疑我離婚跟你有關係。”
“天。”魏子瑜感歎，“日子沒法過了。”
說歸說，日子肯定還要照常過，魏子瑜吃飽付了賬先走了，馮欣怡還沒吃夠，打算把剩下的肉啊菜啊什麽的消滅幹淨。
不過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遇見譚向晨還有張薇。
一個，不算是多麽高級的火鍋店裏，竟然能迎來這麽兩位……或者是高級基層，或者特別小資的人？
果然就算是神仙也要吃喝拉撒。
隻是他們怎麽在一起？張薇一個雜誌新媒體部門的負責人，竟然能和老總說上話，還能一起吃飯？馮欣怡覺得自己世界觀被顛覆了，她以為所有人都應該和自己差不多，是個努力奮鬥為房貸發愁的白領，可明顯，有很多人已經懂得了選擇大於努力，直接找到了一條比努力爬行順暢百倍的路。
譚向晨和張薇沒看見馮欣怡，馮欣怡就繼續低頭吃。
座椅的椅背很高，她的身高不高，剛好能藏起來。就是距離有點遠，她沒辦法聽清他們的對話。
馮欣怡怕自己小人之心，所以說服自己他們有可能是關係還不錯的上級和下屬，或者有親戚關係什麽的，火速吃光了菜開了發票開車走了。
然而馮欣怡卻忽略了一個事實---張薇和她，都在盯著副主編的位置，暗暗較勁。王茶看好馮欣怡，覺得他年輕有為，可這不代表副主編的位置就一定是她的，因為王茶上麵有老總，她權利再大，關鍵時刻也沒辦法左右老總的意見。
說真的，王茶也不容易，要協調關係掌控大局，還要會聽老總的意思，表麵風光，可除了做基本工作，偶爾還會被老總拉出去參加應酬。她漂亮會說話，唯一有禁忌的地方就是，她結婚了。
而她之所以如此看好馮欣怡，也和她的酒量有直接關係。能在酒場上保持清醒的女人，不會讓人白白占了便宜。
馮欣怡一腦子問號的回了家擼了會兒貓，剛想去洗澡就聽電話響起，是岑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