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危機公關
clear的老板姓周，單看麵相就知道是個狠人。他的名字很生僻，叫周賾。馮欣怡看了半天不認識其中一個字，所以幹脆叫他周老板或者周先生。
吃飯的地方在一個格調十分別致的餐廳裏，馮欣怡和他坐在一起的時候，心裏多少有點怯場，別的不說，就人家脖子上那個紋身，看起來就特別社會。
好歹也算生在春風裏，長在紅旗下的守法公民，馮欣怡本能對這樣的人有抵觸心理。
她唯一的安慰就是：公共場合，就算真的動起手來，應該也會有人立刻報警。
後來馮欣怡坐穩，有認出她的拿著手機對她拍照，她就禮貌地笑一笑，讓大家好好吃飯，心裏也逐漸有了底氣，這裏有自己粉絲，就相當於有自己人，她腰杆子硬了。
“周先生，”馮欣怡看著對麵三十五六歲的男人，“我們開門見山吧。”
“馮小姐果然痛快。”周先生老練地笑，笑容裏帶著幾分欣賞和試探，“我們公司的要求很簡單，不過是讓您刪個視頻而已，費用多少您隨意開。”
“如果您是為了這個和我溝通的話，我想我們沒有見麵的必要了。”馮欣怡說，“我作為一個粉絲五百萬的博主，不能對不起我的粉絲，畢竟他們才是我的衣食父母。”
“馮小姐還真是挺執著的。”周先生往後靠了靠，雙手交握放在腹部，這是一個明顯的上位者姿勢，帶有一絲絲壓迫感，馮欣怡如法炮製，也用這個姿勢坐好，兩個人對視片刻，周先生突然又笑了。
“難怪譚總說你是塊硬骨頭，他的評價果然沒錯。”
他提起譚向晨，一方麵可能是為了套近乎，另一方麵，是為了展示自己前輩的姿態。
可惜了，譚向晨給馮欣怡留下的印象實在不怎麽樣，她聽見這個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
“哦，看來我給我前老板留下的印象不怎麽樣。”馮欣怡笑了笑，“其實周先生，大家都是自己創業的，我呢，可能沒您這麽有資本有人脈，但多少也能猜測到，您能走到今天，肯定也不是一口吃成個胖子對吧？這其中的艱辛不用我說，因為您最清楚，既然堅持到了今天，何必非要自斷後路呢？”馮欣怡笑了笑，“當然，我的說法可能不準確，因為區區一個防曬霜，或許對您根本構不成影響，但把品牌做毀了，也是得不償失，您既然提起我前老板了，那說真的，咱們這裏外裏的也算沾親帶故，所以我有話直說了，如果得罪了您，還請多包涵。”
“馮小姐，好厲害的一張嘴。”周賾依舊笑盈盈的，眼角的光又冷又陰，馮欣怡不是不發怵，但依舊挺直了腰杆，強迫自己鎮定。
“您謬讚。”馮欣怡禮貌地微笑，“如果您今天約我就是為了讓我刪微博，那抱歉，我真的不能答應您。”
“恩，我也理解你的為難，那我們這樣好不好？”周先生刨除一個選項，“你先刪視頻，然後我整改。”
“周先生這就有點看低我的智商了啊。”馮欣怡落落大方接下來這個條件，“我看了一下，您網店這邊已經賣出去了幾十萬隻，這幾十萬隻您打算怎麽解決？您會一個一個召回補償嗎？”
周先生一頓，馮欣怡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根本不會補償，他隻會視而不見。
說白了，幾十萬，就算一隻產品的利潤是十塊錢，那也是上百萬的生意了。
過敏如果隻是概率性問題，又不像汽車涉及到人身安全，哪個老板願意讓已經到手的錢再飛回去呢？
“周先生，大家都是明白人，”馮欣怡態度冷漠，假裝精明，“我覺得您逗我玩也沒必要。”
“那馮小姐要怎麽樣才肯刪視頻？”
“首先聲明，我不會刪除視頻。但如果您這邊發聲明讓大家暫停使用，召回，退錢，給消費者道歉，這樣的話，我還有可能幫你們說話，給您樹立一個有錯就改的正麵形象。”馮欣怡說得擲地有聲，周先生一定是沒有料想到她一個弱女子有這樣的魄力，淡淡一笑。
“馮小姐，我對你的勇氣表示敬佩。”
“不敢不敢。”馮欣怡說，“您可以先考慮，考慮好了再聯係我，相信您的時間很寶貴，我也不耽誤您了，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周先生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並不急，能把企業做成上千人規模的，絕非等閑之輩。她馮某某不配合，還有其他博主肯配合。
到時候資本下場，找幾個營銷號抹黑馮欣怡，輿論再一控製，自然峰回路轉。
馮欣怡走出餐廳的時候心跳還在加速，她當時是真怕這個人動手。
上了車，陳曉寧電話也過來了，說她已經又聯係了幾個博主，群裏現在人挺多了，讓馮欣怡跟她們打個招呼。馮欣怡也沒著急發動車，點開群聊開始和其他博主溝通。
群裏很熱鬧，都是聲討clear公司的，大家口風一致對外，看得出都氣的不行。
後來大家幹脆拉了個語音通話。
“某某你的臉怎麽樣了？”一個名字叫“花花今天吃飯了嗎”的博主問。花花入行時間和馮欣怡差不多，現在粉絲有兩百萬左右，做得也還算是挺不錯的。
“沒事了，你們怎麽樣了？”馮欣怡回問他們。
“我還好，我當時測試時候用得少，”花花說，“大貓那邊比較嚴重。”
“甭提了，哥們兒當時還真以為他們這個好用，畢竟包裝好看，哪知道啊！”大貓是個男生，長得挺好看的，人氣比馮欣怡要高，做博主的時間也比馮欣怡長半年。
“你生理鹽水濕敷一下。”馮欣怡說，“其他人呢？”
“都好不到哪兒去。”博主“小蜜媽媽”說，“我這修複霜都用了三天了，依然刺痛爆皮。”
“對了，品牌找你們談話了麽？”馮欣怡問。
“沒有呢，”大貓說，“怎麽著，找你了？”
“嗯，他們老板剛跟我吃晚飯。”馮欣怡歎息一聲，“我跟你們說，這個人一看就不好惹，要是找你們，你們都小心點。”
“我天！動作太快了吧！那某某你怎麽跟他談的？”小蜜媽媽問。
“我說刪視頻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們道歉、召回、退錢，我還有可能幫他們說話。”
“真颯。”花花的聲音傳來，“那咱們統一口徑吧，都這麽說。”
“恩。”大家七嘴八舌，半個小時候馮欣怡掛了電話，開車往回去。剛到家魏子瑜電話過來了。
他挺著急的，馮欣怡接起來他招呼都沒打，直接問：“馮欣怡，你惹誰了？”
馮欣怡一臉懵：“啊？”
“你看看微博，”魏子瑜說，“你離過婚的事兒被爆出來了！”
“我的天！”馮欣怡一激靈，第一個反應不會是薑南吧！可她馬上又否定了自己，薑南雖然出軌，但不至於這麽小肚雞腸的黑自己，何況找營銷號發自己的黑料也是要錢的，他沒必要。
緊接著她心頭一緊，這個節骨眼，大概除了clear沒有別人吧？
可是他們老板剛找過自己，那邊就黑上自己了？這速度真是堪比曹操，讓人措手不及啊！
“行，我看看，等會說。”馮欣怡掛了手機，在腦子裏搜索了一遍可用的人，最後給陸晨發了條微信：【在忙嗎？】
陸晨秒回：【沒有，怎麽了？】
【遇到點麻煩，有人爆我離婚的事情還給我潑髒水，這種公關你們能做麽？】
【你稍等，容我看看情況。】陸晨沒有貿然答應，馮欣怡知道，他們肯定有自己的流程。
後來馮欣怡開車到了家，剛坐穩，陸晨電話打過來了。
“喂？”
“欣怡，我看了一下大概情況，現在這個事兒主要是在微博展開的，其實也容易。”
“怎麽講？”
“左不過是刪博，找營銷號調轉口風，引導輿論，找出幕後黑手。”陸晨說，“大概就是這個過程了。”
“費用怎麽算！”
“那要看你是個人找我，還是你以公司的名義找我了。”陸晨心情似乎很好，馮欣怡卻沒明白。
“有什麽區別？”
“你找我，我以個人名義幫你，不收錢。如果是公司，那就走合同，我給你做個方案，我也不從你要預算了，直接給你一個報價：大概50萬左右。”
說真的，這個錢不少。尤其對於一個創業型公司而言，更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這種情況下，是個聰明人都會選第一個方案，但馮欣怡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她毫不猶豫選了第二個。
“走合同！”馮欣怡說，“要快！”
陸晨那邊估計很驚訝，她可是連到底要怎麽操作都沒問呢。
“那行吧。”陸晨說，頗有些失望。
彼時馮欣怡的微博馮某某評論已經超過兩千條，收到的私信無數，她不得不先關閉了私信功能。雖然輿論是往不好的方向引導，但她畢竟有五百萬真粉，力挺她的粉絲還是非常多的。馮欣怡心裏穩了一點，有人支持，她就不怕了。
這次事件明顯是針對她一個人的，馮欣怡問了美妝博主群裏的其他人，隻有她自己遭到了攻擊，陳曉寧跑來她家，說要跟她一起對抗網絡暴力，馮欣怡哈哈大笑，這算得上哪門子暴力，黑她的人明天是沒抓住主要矛盾，竟然說她一心撲在工作上不顧家，導致了家庭矛盾，然後離婚。
天地良心，這年頭女人一心撲在工作上，有什麽罪大惡極的？！
所以網友也被營銷號這一波騷操作給震驚了，一致覺得應該是有人嫉妒她的美貌，才想出了一個這麽不著調的切入點。
陳曉寧一看她心態這麽好，也就放心了，本以為她皮膚過敏加上被黑會心情鬱悶，哪知道馮欣怡還挺高興，覺得自己終於要大火了。
陳曉寧想起她剛離婚的時候在辦公室裏說sprise的樣子，果然，她確實有一顆鋼鐵一般的心髒。
“行了沒事，”馮欣怡揉了揉陳曉寧的腦袋，“回去睡覺去吧，姐挺得住。”
“恩，那行，那你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嗯。”馮欣怡點頭，送陳曉寧出門。如果這事兒真的是clear內部做的，那這個公關部基本可以集體離職了。
水平忒次！
魏子瑜比馮欣怡著急，一連給她發了一堆信息也沒見她回，又把電話打過來了。
“想好怎麽辦了麽？”魏子瑜問。
“沒事，找公關公司了。”馮欣怡說，“我覺得我似乎該給自己配備個公關部門。”
“恩，有必要。”魏子瑜說，“最起碼關鍵時刻不會手忙腳亂的。”
“我現在也不亂好吧。”馮欣怡把手機開了免提，洗臉敷麵膜，“我就是想不通是誰幹的，太沒水平了真的，這要是我的員工，我解雇八百次了都。”
“你心態倒是好。”魏子瑜說，“我隻怕這事兒還有後手。誒對，你能猜到這事兒是誰做的麽？”
“大概有個猜測吧。”
“薑南？”
“那絕對不可能，他第一沒這個閑心，第二沒這個閑錢，犯不上。”馮欣怡想起什麽似地哎呀一聲，“我房貸還沒還呢！我得趕緊把錢轉過去！”
魏子瑜無語：“不是在卡上直接劃走嗎？”
“最近這不是換卡了麽！”馮欣怡說，“行，我沒事，你早點休息吧，清者自清，不過我估計明天薑南得找我，畢竟扒出來我離婚，就肯定能扒出來他出軌，到時候他得比我緊張。”
“……行吧，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恩。”她似乎是真無所畏懼，魏子瑜也不好多說什麽。掛電話之前又叮囑她：“如果需要幫忙就給我打電話。”
馮欣怡笑了笑：“放心，搞的定。”
“行。”魏子瑜說，“然後還有，你別輕易相信別人，現在也就我最可靠。”
“知道了少爺。”
“又來！”
“好好我錯了，跪安吧。”馮欣怡語氣輕快，魏子瑜無奈歎息一聲，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