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穿軍裝的戰士
周六這天，高峰和趙紅旗在食堂吃早飯。旁邊的鄧光明還在問：“你說，咱們等會要不要去實驗室啊？”
“你不怕停電你就去吧，我可不去。”趙紅旗雖然也懷疑67號的人是否有能力把他們搭好的電路給改回去。但看那架勢，絕對不是虛張聲勢。
“高峰，你也不去？”
高峰埋頭吃著他的饅頭和稀飯，頭都沒抬一下：“不去。”
他們這麽大張旗鼓地通知，那明擺著就是要把停電執行到底，是軍隊的死命令。
高峰在看到通知的那一刻起，就直接放棄了掙紮，安安心心地享受假期。
看看書，散散步，看看大漠風光，讓緊繃的腦子清空一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隻有旁桌的方圓和沈鴻飛一放碗，就一如既往地來到自己的試驗台前，開始他們一天的工作。
看著沈鴻飛的團隊還是那麽“執著”，鄧光明和趙紅旗叫高峰一起過去看看熱鬧。遭到拒絕之後，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就悄悄地跟了過去。
但他們沒有進門，而是在窗戶外站著，每隔一下就看看手表，又看看裏麵。
李一鑫和馮勇從食堂走出來，就沿著67號操場轉幾圈，老遠看見這兩小子站著那裏等沈鴻飛他們被迫“投降”的德行時，李一鑫就笑了：“這兩個已婚人士，看著怎麽還像剛進來的大學生啊，帶著孩子脾氣。”
“他們這兩位結婚直接跑戈壁灘來了，心理上確實還沒有結婚的意識，行為上就沒有已婚人士的形象了”馮勇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推己及人也大概能知道趙紅旗和鄧光明現在是種什麽樣的人生狀態。
“不過男人嘛，無論多少歲，都得經過兩次階段才會走向成熟。第一次當了父親，才知父母養育恩；第二次呢，就是到了40歲，這對男人的內心是坎，人生已過半。這時候會心平氣和地回望和自省。這兩小子啊，還早著呢。”馮勇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直接把李一鑫給降服了。
“所長啊，真不是拍你馬屁，就你剛才這一頓說，我都覺得你是在對著我說的。這應該是大多數男人的寫照吧。”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趙紅旗和鄧光明在那裏嘿嘿地笑：“出來，出來了。”
不過兩分鍾就見沈鴻飛一臉憤怒且不可置信地走了出來，嘴裏還嚷嚷著：“怎麽可能讓他們得逞？不可能啊！”
高峰走到沈鴻飛身邊，有點尷尬，又有點於心不忍地告訴他：“沈主任，這次67號是總閘都關了。”
“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他們也幹？算了，不計較了，我們現在過去再把電閘拉回來不得了？”
“別費那門心思了，剛在在食堂就聽見他們說了，電閘那邊有一個排在值班。你是準備過去幹架?還是過去吵架？兩項，好像我們都不占強啊。”
“唉，我們也想休息啊，可這工作停下來，這裏就慌得很啊。”沈永飛一聽，苦笑著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沈主任，他們怎麽可能關掉我們的電呢？我去看看。”方圓說著就準備向東邊的營房走去。卻被沈鴻飛叫了回來。
“方圓，別去了。今天天氣好，你找劉排長他們安排一次友誼賽吧。定了時間告訴我，我也過去熱熱身。”
既然已經無力回天，沈鴻飛就幹脆和年輕人們一起活動一下筋骨，確實，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放鬆了。
“好咧，主任我這就去。”
安靜了很久的506營房，恢複了剛來之時的熱鬧。大家串門，聊天，甚至打撲克；室外則是籃球，足球都圍滿了人，哨聲、呼叫聲，一聲高過一聲。
67號楊主任和馮勇站在走廊上，看著下麵各自感慨著。
“馮所長，這樣多好啊，充滿了朝氣和活力。年輕人嘛，就應該這樣。”
“楊主任，你是不知道我們原來過的啥日子啊！他們這些高材生，放到哪不是閃閃發光的金子？
可在我們研究所，他們憋屈地維修電視視，維修冰箱，甚至幫研究所附近的老鄉們安電路，裝電表……
他們每個人當初選擇了航天航空相關的專業，難道就為了地方企業“添磚加瓦”嗎？沒辦法啊，這麽多年沒國家訂單，沒國家任務。他們就得為了三鬥米而折腰。”
馮勇嘴上說的是高峰，趙紅旗那樣的年輕人們，可他、李一鑫，張中華、趙永生他們又何嚐不是在等待？
他們等得更久，更煎熬。
在那些揭不開鍋的日子裏，他們寧願四處自己找活路，也不願意解散名存實亡的505研究所，就是希望將來某天國家一聲召喚的時候，他們立刻就能上！
如今，終於可以擼起袖子幹了，他們又怎麽可能舍得把時間用在打撲克、侃大山和球賽上?
從工作情感上來說，馮勇希望大家繼續保持著這份狂熱的研發精神，盡早地完成接受的任務；
可從理性的角度去考慮，又必須勞逸結合，保持一個健康的體魄才能更好地努力工作。
這兩者，一直困擾著馮勇，他難以取舍。現在，看著熱鬧的球場，他一刻緊繃的心也鬆了下來。
楊主任拍拍馮勇的肩膀，點點頭，他能理解軍工人在過去20年間的大時代，大背景之下，國家層麵總有一時的取舍，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好在你們都還在啊！
有人把拳頭早早地就揮了出來，這警鍾敲得雖然很重，打得也很痛。但是，不能不說，他們敲得好啊！否則，我們可能還不會覺醒得如此之快！”
兩個人的話題說到了一塊上，馮勇也不停地點著頭。他確實也感覺到了上上下下的覺醒和厚積薄發。從前段時間313研發的空空導彈範疇，他基本可以推斷出：
現在不僅是他們的地空導彈、空空導彈在加緊步伐，想必那海空導彈領域一定都沒閑著；
還有二炮方麵，十有八九也是緊鑼密鼓地搗騰上了。
“是啊，這警鍾敲得正是時候，我還沒老，還能幹幾年！還能帶帶這些年輕人。”這是馮勇的真心話，他就想著在退休之前，為國家完成一次任務，再為506研究所帶出幾個好苗子，將來能獨當一麵，他們這代軍工人，也算功成名就了。
楊主任看了一眼這個長相普通，扔到人群裏都找不著的馮勇，在這一刻，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力量。
這種力量不亞於他們任何一個軍人。
或者說，馮勇就是一個戰士，和他們一樣的戰士。隻要國家需要，他就會帶著他的隊伍奮勇向前。
“老馮啊，我們都是戰士啊！你們是不穿軍裝的戰士，戰鬥在不同的戰壕裏。”
“嗯！我們好好在後方搗鼓，你們好好在前方瞭望。我們都是戰士！”